但泗水郡离常平城实在远。
长生和沈修瑾赶了一整天,也不过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沈修瑾担心她姑娘家的连夜赶路撑不住,让她不用太急,晚上找了个小镇子停宿,好歇脚。
长生念着沈修瑾还拖着病,只说成,“咱们白日赶路,到夜里该找地方投宿就投宿,不打紧的。”
沈修瑾听了脸上挂笑,和她一并进了客栈,同掌柜的开两间上房又和掌柜的要了热水,嘱咐送到长生房里去。
伙计给长生送热水的时候,长生顺道问了问镇上有没有医术好些的大夫。
伙计一边给她添水,一边答应着,“有,西街保德堂的张大夫看病最神,大姐哪里不舒坦吗?”
“不是,跟我一道的哥儿前些日子受风寒身子还不爽利。”她掏出些碎银钱递给伙计,“一会儿还烦请小哥帮我请大夫过来替他看一看。”
伙计收了银钱,点头呵腰的,“成,我去给大姐请,热水已经备好了,大姐还有别的事儿只管再喊我。”
她答应着说好,送伙计出去后就把门在里面反锁了,脱/衣裳泡个舒服的热水澡,身心轻松的换好衣裳准备下楼吃饭,刚开门,正碰上端着饭菜来敲门的沈修瑾,她不好意思拢拢头发,请他进来,问他:“二哥怎么把饭菜端上来了?”
沈修瑾进屋,说,“我看楼下都是些光膀子的山野莽夫,也没个计较,你是姑娘,下去不大方便,还是在房里用饭吧。”他把饭菜摆上桌,搁下托盘,“我就在隔壁房间,你吃好了再喊我,我让他们来收拾碗筷。”说罢就往外去了。
她看看桌子上摆着的四样小菜,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回头喊了沈修瑾一句,“二哥儿,你也一起吃罢,没那么多计较的。”
沈修瑾止步,他心里自然是巴不得和长生一起吃,可礼记有则,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逾越了礼法就是不尊重长生了,便摇头道:“你自己吃罢。”说罢便替长生带上了门。
一人吃饭着实没什么意思,她简单扒拉两口,就觉得饱了,自己收拾了碗筷并没有劳烦沈修瑾,端着剩菜剩饭下楼给伙计收碗筷,想顺道儿问问伙计,怎么还没请大夫过来。
木制的楼梯灯影绰约,几个伙计匆匆忙忙也没人搭理她,她纳闷,拽住个急匆匆的伙计问,“这些可有人收么?”
那伙计看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托盘赔笑,“您瞧,这会子忙的脚不点地,倒叫客人自己忙活了。”说完又匆匆下了楼,嘴里抱怨着,“这小村小店的,去哪里找什么凤尾鱼翅,这不是来砸场子的么?”
长生好奇,这样的小镇子上,还有知道凤尾鱼翅的客人?看来也不是沈修瑾说的都是山野莽夫。她跟着下了楼,走到楼梯拐角处忽然听楼下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呵斥掌柜,她探头看过去,立时止住了脚步。
屋漏偏逢连阴雨,船破又遇打头风,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在这样的地方遇上了顾长乐!
那边顾长乐正气急败坏的呵斥掌柜,“你们是怎么开门做生意的?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拿些青菜叶子发柴的土鸡来滥竽充数,当是喂猪的么?本郡主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样难吃的东西。”
掌柜的连连赔着不是,“这位郡主大姐,咱们这小地方,没有您要的那些个食材,有钱也没地方买去,您说的凤尾鱼翅,君山银针,烤鹿脯咱们听都没听过,店里最好的菜色就这些了,实在是不合您胃口的话,您再看看别家?”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看看外头的天,我们要不是实在找不到家像样的地方歇脚,会来你这破地方吗?”
听声儿,顾长乐已经气炸了。
长生想,八成是驸马上任济宁河道走到这儿,顾长乐在,大长公主肯定也在,她和顾长乐结的梁子那么深,在这时候碰上吃亏的定是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老老实实回屋里呆着,别随便冒头了。
她转身上楼,楼下还在嘈嘈杂杂,好像是长公主也在说什么,长生没有再去听,她回房,躺床上歇了好一阵子,楼下才慢慢安静下来。
过了半天,听见有人敲门,外头响起伙计的声音,“大姐,大姐我把张大夫请来了,在这等着呢。”
长生答应着就来了,蹹上鞋去开门,见着大夫先揖个礼,道:“这么晚劳烦大夫了。”
大夫说不劳烦,治病救人本就是本分,问及她是哪里不适。
她回说不是自己有病,引大夫到沈修瑾门前敲门,唤道:“二哥儿,你睡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