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父亲重重叹了口气也不接母亲的话,她笑了一下道:“兄长要便要去吧,只是往后可不许再打我院里人的主意了。”
目光落在林福安身上,她眼中带了几分讥笑:“等我从豫州回来,该不会院子里一个丫鬟都没了吧?若是都被兄长收进房中,往后谁来伺候我呢?”
“你....”
林福安恼火站起身来正欲反驳,却被林富贵喝下:“你什么你?!阿音不跟你计较,你还想得寸进尺不成?”
瞧着这一幕许是有些厌倦,林晚音自觉无趣,瞥了一眼那匍匐在地上的人。
“小蔓便任凭父亲母亲处置吧,女儿告退。”她实在赶时间,匆匆一礼便携着采枝小姚转身离去,再无暇看这场闹剧。
既是小蔓自己选的路,那便成全她吧。
——
当林晚音回到院中收拾好行囊带着小桃准备出发时,不由得想起采枝。
带两个丫鬟去豫州是使不得了,可因此事采枝也算是得罪了林福安,她若是真一走了之,回来还能在院中看到采枝这个人吗?
思及此处,她盯着脚下的门槛停在原地。
将采枝送到母亲院中?
母亲一向偏袒林福安,方才在厅堂几番为他出言劝父亲,又怎会庇护得罪了林福安的采枝。
“姑娘在想什么呢?”看着日头渐大,时间本就不充裕。此时姑娘还停在房中出神,小桃是有些急切的,不禁轻声问道。
“采枝呢?” 林晚音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等小桃回话,她踏出房中往书房去:“让采枝来书房寻我。”
她带不走采枝,也决计不能让采枝守在林府等死。
匆匆将墨锭研开,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书下几句,林晚音等不及墨干,只取来未书写过的宣纸在上头按压,吸走未干的墨。
等采枝站在檀木门旁正要敲门示意时,林晚音恰巧将信笺叠好,抬头撞见她。
头上的伤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涂了一层药膏,在日头下泛着光。
在她发愣时,林晚音已经走到门旁把信笺塞到她手里:“拿着,随我来。”
采枝不知要去哪,下意识将手上信笺揣进怀中,一路跟着林晚音的步伐走。
吩咐小桃带人将行囊送至正厅与林富贵汇合后,林晚音带着采枝一路疾行至宋芹院中。
离房门只有两步之遥,她转过身来深吸了口气,低声对采枝道:“你在这等我。”
见采枝点点头,她才对两旁守门的丫鬟道:“夫人漏了东西,唤我来取一趟。”
言毕径自打开宋芹的房门进去。
如她所料,里面没有人,母亲还陪着父亲在正厅里。
至于林福安如何处置,她早已不想知道。
或者说不敢知道。
她怕得知父亲、母亲依旧是偏袒他的。
攥紧了手,此时她心跳如擂鼓。
她知道母亲会将她想要的东西藏在何处。
碎步走到妆台前,打开妆匣,在看到放在最底层的那支发簪时,她不自觉屏住气息。
那支发簪与寻常发簪最不同的点在于——它的尾端并不尖锐,而是像钥匙般。
这不是母亲用来佩戴的。
她颤着手将这根簪子捏住,绕过房中的红木镶贝屏,将黄花梨柜打开。
就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乌木盒子,上边有一把吉祥八宝锁。
院外日光透过乌木镂花窗,院中的山茶花树在屋内投下剪影。
柜子合上的声音吱吖响起,她绕出屏风。
风吹过沙沙作响,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曳起来。
乌木地板折射的光晃了她的眼睛,瞥见地上的影子将她吓得指间一松。
一片灰色的布像只坠地的蝴蝶,轻飘飘落在她脚边。
林晚音呼了口气,似乎在感叹幸得是树影。
囫囵擦掉掌心渗出的汗,她蹲下身来,把脚边那片灰色的布紧紧攥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