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候风者,必于高迥平原,立五丈长竿,以鸡羽八两为葆。*
鸡属巽,所以用占风需用鸡羽。
“你这竿子虽然长,但也没到五丈高吧?”一丈三米三三,五丈那得十多米了。我很专业地指出她的不专业。
“所以你难道让我扛着五丈高的竿子在路上走?”封十八语气不善反问。
说着,她提起木竿。
“什么,你这就要抡我了?我好心纠正你你不感谢我就算了现在还要恩将仇报?”我心中骇然,急忙侧身往旁边闪,控诉道:“做人不能这样,亏你还是个道士,会损阴德的!”
封十八沉默了会儿,用看智障的眼神轻飘飘乜了我一眼,开口:“戏这么多,不是写小说的就是搞漫画的吧?”
然后将木竿往地上敲了敲。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人比我还拽呢,简直倒反天罡。我特别不爽她看我的眼神,怒气冲冲反问:“不是,写小说的招你惹你了!”
但是当看清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时,我当即就噤了声。
封十八手上那根竿子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长起来!转眼便高出旁边树木一大截,我甚至需要仰起脑袋才能跟上它生长的速度。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无法相信这种违反人类常识的事情真能在现实世界发生。
木竿在空中飞快拉出褐色残影,最后停在了五六层楼那样的高度,我都看不清上面的鸡毛了。
羽重八两,以仿八风。竿长五丈,以仿五音。*
而这么长的竿子,封十八居然稳稳当当握在手里,连晃都没晃一下?
接二连三的诡异事件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也许睡一觉,醒过来就好了。我安详地阖上双眼,刚调整好姿势,就被前方再度响起的声音打断。
“找到了。”封十八身子左转九十度,伸出那只带着大金戒指的手,指着那片迷雾,说:“往那边走。”
我刚睁开眼,就差点被那只大金戒指闪瞎。
再顺着望过去,除了雾什么也看不清。我又看了看她头顶那副硕大无比的墨镜,没懂为什么会有道士穿得如此花里胡哨。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我才不要照她说的方向走,拿出手机联系小绿车师傅。
“嘟、嘟、嘟——”
还是没有信号。我听着电话里不断传出的忙音,心如死灰摁熄屏幕。
“哎呀呀,看来你只能跟着我了呢。”封十八双眼弯弯,又笑了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笑起来可以如此欠揍,看得我真想抽她两巴掌。
算了,打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拖着装得满满当当的26寸行李箱跟在她后边,然后从裤兜掏出三枚铜钱。
封十八手上那根五丈高的长竿眨眼就恢复了初始大小,墨镜也重新架到鼻梁前,迈着二五八万的步子就出发了。
她居然连个箱子都没拎,全身上下就带了根竿子,清闲得像来逛街的。
“那边是抱朴宫的方向?”我问。
封十八托着下巴思考了会儿,然后才想起似的,说:“哦,不是,是位故人。”
……
十分钟后,我看着面前那片阴气森森的墓地,一字一句地问:“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故人?”
墓碑黑压压一片,高低错落在山脚,远远望过去很是不协调。碑间杂草丛生,看着荒败了许久,墓旁那一株株松树倒是劲拔,挺着脊梁苍翠欲滴。
奇怪的是,一路走来,一个本地居民都没见着,似乎很少有人到这边来祭拜。
而且走着走着,雾气意外的消散许多。直到踏入这片墓地,雾气竟然散尽了,我得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最中央那个最大的墓上面没写墓主姓名,竟然是白碑,大抵是还没人进去安葬。那也是唯一一个前方没生杂草的墓,在荒败的背景色里苍翠得出众。
然后我就看到封十八优哉游哉走到那个空白墓碑面前,理了理衣袖,恭恭敬敬地……
躺了上去。
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可累坏我了,歇会儿。”
我看着她清清闲闲的模样,嘴角抽搐。
于是我抛了抛手里的铜钱:“我刚刚起了一卦,想算你是个什么东西,巽上巽下,得巽卦。”
“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我偏头,微笑着问她:“或许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