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十八对我的反应似乎很不满意,问:“你为什么既不尖叫也不害怕?”
“不要小看医学生的心理素质嘛,哦对了,我是不是没跟你讲过,其实我是学医的。”
“哦,所以你们学医的都从文了?”她问。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写小说的这件事?难道你看小说留下过什么心理阴影?”
问完这句,封十八就没回我了,抱着她那根竿子仰头往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继续自己的完美计划,口干舌燥讲了老半天,终于把那些人木全说动了。
物理意义上的动。
脖颈处的树皮皲裂开来,一个个脑袋“咕咚咕咚”从树干落下,密密麻麻下了场人头雨。
有几个滚到我鞋边,我望着它们滚过来的路径,没有血液留下,土地依旧干燥。于是我随手捡起一个离我最近的脑壳,打算研究下这种生物的生理构造,没准回去之后能发篇论文呢。
正当我满心欢喜规划着自己成为“阴间生物”学科创始人的光明前景,脑海中就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恍然间,满目的树木消失了。我看到浑浊的洪水从眼前奔涌而过,听到尖锐的嘶鸣在耳边响起。农田淹没、房屋倒塌、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终日萦绕。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充斥着电池液那样的东西,流淌在四肢百骸。
那是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却清晰得惊心动魄。我几乎想要流泪。
“这是他们生前的执念,既然你捡起了,那些执念就会跟随着你。”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既不像男人的声音,也不像女人的声音。
我从未听过这种类型的音色,疑惑地环顾四周。封十八依旧抱着她那根竿子百无聊赖发着呆,没有别人出现,也没有别的生物。
我忽然意识到了,这些声音并不是从我耳畔传来的,而是直接产生在我脑海中的。
“终于发现了吗?”那个声音又道:“三千年了,已经整整三千年了,都没有第二个人能与我对话。”
三千年啊,多么沧桑的概念。
我心中动容,然后指出它的逻辑bug:“这个地方的时间不是凝固的吗?你是怎么得出‘三千年’这个概念的?”
那个声音似乎梗住了,沉默片刻后,忽然暴躁起来:“无知凡人!我这不是用你们人类的概念给你解释吗,你不要不识好歹。”
“咦,你语气怎么突然变了这么多?刚刚你听起来还很像动漫里面那种很厉害很有逼格的角色。”
“哼,本尊自然厉害。”
“但是现在听起来就很ch……”
“啊啊啊啊闭嘴,不准讲出那个字!无知凡人,你为何不问我是谁,为何能直接产生在你脑海里?”
“哦,好的。那么请问你是谁,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产生在我脑子里,难道你是那棵神——”
“啊啊啊啊啊住嘴,不许讲下去了!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你以为你猜对了吗?呵,就让本尊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吾乃神树树灵,吸天地之灵气,取日月之精华而生。如何,没想到吧?”
我配合地说:“哇,好震惊啊,真是一点儿都没猜到呢。”
树灵听起来很满意:“呵,尔等凡人心性愚钝,自是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