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了许久,久到被对方大衣包裹的虞舒云觉得有点儿热,开始担心会不会耽误司照野的正事。
“野哥,你的工作……”
才说几个字,虞舒云忽然听到一声“砰”的锐响。
身侧的玻璃猝然裂开,玻璃渣噼里啪啦碎裂一地。
虞舒云吓了一跳,偏头去看。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司照野护着脑袋,猫着腰到了转角的街道。
“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快响起惊慌失措的尖叫。
司照野带着虞舒云一直往前,宽大的手掌遮在他脸颊侧面,阻隔了他的视线。
虞舒云听着后面的动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枪声。
玻璃在他眼前碎裂,那发击碎玻璃的子弹,和他绝不会超过五米。
只在电影里见过的场景,竟活生生发生在他面前。
虞舒云大脑一片空白,麻木地跟着司照野走,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去往何处。
唯一确定的是,枪声原来越远。
“司老师,司老师!”
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虞舒云止步回头。
助理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满脸惊恐,“天、天啊,我刚刚看到有人被枪击中了,浑身是血。怎、怎么会这样,吓死我了……”
虞舒云勉强回神,轻声说:“你们还有别的同事在吗?”
“没了,就我了。”
虞舒云松了口气,下意识转眸看向身边,却见司照野的脸色白得可怕。
他心中一惊,把人拉到一边,急急问:“野哥,你怎么了?”
他第一反应便是司照野中弹了,前前后后地看,在对方的背后快速摸索,没摸到血。
虞舒云紧绷的心却不敢放松一点。
司照野头上布满冷汗,苍白的嘴唇密集地颤抖,身体也无法自控地打颤。
呼吸声很粗重,又急又短,像是呼吸不上来。心脏明显不舒服,手一直按着,牙齿打颤的声音极大。
这次比上次跳水救人更严重,司照野站都站不起身,双腿一软就要摔倒。
虞舒云眼疾手快把他扶住,把人带到旁边露天咖啡厅的凳子上坐着。
他用手擦去司照野脸上的汗,担忧道:“野哥,怎么样?”
司照野咬唇,似乎想忍过这一波痛苦,但嘴唇颤抖幅度太大,竭力都无法合上牙关。
整张脸血色褪尽,连瞳孔都无法聚焦了。
急病发作的模样太吓人,助理在一旁手足无措地说:“怎么办,要把他送医院才好,可……”
国外的医疗,让人心里没底。
虞舒云听到枪声时心慌意乱,此时却极快地冷静了下来。
他快速道:“枪击不知道造成多少人员伤亡,医院未必能顾上。你立刻查领事馆电话,一旦事情闹大,马上打电话寻求帮助。再确认野哥今天的行程,把所有安排延后。”
他面庞年轻,可在关键时刻镇得住场子,助理在他的指挥下稍微镇静了些,立刻掏手机。
虞舒云一边警觉地左右四顾,一边给岳栖山打电话。
他让司照野靠在他腹部,用羽绒服包住对方的耳朵隔绝杂音,右掌不停抚着对方的脖颈。
耳边传来滴滴的声音,他攥紧了手机,不断在心里祈祷,一定要接电话。
现在国内很晚了,岳栖山一定不要睡觉。
每多听一声等候音,虞舒云心中的焦急就多一分。
还好,岳栖山在五六声之后,接起了电话。
“岳哥,野哥出事了,刚刚发生了枪击案,野哥疑似惊恐发作了,状态比上次还差。”
“什么,枪击案?”岳栖山的话像倒豆子一般又急又快,“他随身带着药物的,快给他服药。”
“药在箱子里,箱子还在酒店。”虞舒云眸子定了定,“我一会儿折回去,给野哥把药拿来。现在有别的办法能让他好受一点,让他撑过去吗?”
岳栖山:“你对阿野来说太特殊了,他现在唯一能依赖的就是你,千万不要离开他身边。不管和他说话,还是给肢体接触这样的鼓励,尽量别给他传达焦虑情绪,让他感觉安全。”
虞舒云:“好,我记下了。”
岳栖山又说:“把你们的定位发给我,我联系司大哥,看司家能不能在那边调动资源帮助。”
“好。”
岳栖山的话让他心里一沉。
司照野的症状比上次严重,岳栖山的反应也是。
虞舒云一点都不敢马虎,迅速给岳栖山发了定位,又给姐姐打电话请她帮忙。
两分钟的时间不到,司惊天的电话也打来了。
虞舒云摸出司照野的电话,接起来,“大哥。”
“是舒云吗?还好,还好你在阿野身边。”
司惊天一改往日的运筹帷幄,声音带着焦急,“枪击案发生的时候,阿野离得近不近?”
“很近。”
司惊天沉重道:“有件事情很重要,我猜阿野没和你说过。他小时候被绑匪绑架,中过枪,受了一番非人的折磨,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从此不能接触任何人。那么近听到枪声,我担心他复发。我已经安排人过去送药,请一定帮忙稳住他。”
虞舒云大脑嗡嗡叫,“什么?”
他倏地想起,上次泡温泉时,发现司照野大腿上有个伤疤。疤看着不大,他还以为是不小心烫伤留下的。
竟然是枪伤。
二十年前社团当道,有不少穷凶极恶的罪犯流窜。那时绑架案很多,交了巨额赎金绑匪依然撕票的不在少数。
也不知司照野经受了什么,才会留下这么大的心理创伤。
虞舒云在极度的震惊中,又意识到一件事。
司照野自己那么惊惧,枪响时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护着他往安全的地方去。
在撑不住的时候,还想着保护他。
他捧着司照野的脸,望着对方的双眸,轻声道:“野哥,我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陪在你身边。我现在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不要怕,我会护着你的,交给我,好不好?”
他在司照野面前蹲下来,把他的手架在自己肩膀上。
忙着联系合作方的助理下意识来扶。
虞舒云摇头说:“不用,我来就好。”
任何其他人的触碰,都有可能导致司照野病情加重,他不能赌。
他托住司照野的双腿,转头笑道:“那我起来啦,扶好喽。”
想到司照野在喝酒后常说的炫耀话,他放下了心中一切羞耻,极有耐心地说:“别人都没有老婆背的,只有我家老公,才有老婆这样疼。”
他说:“老公也疼疼我,乖乖上来我的背,扶住我,好吗?”
虞舒云稳稳站起,往前走了几步,感觉背被人靠住。
肩膀也被虚虚环住了。
这便是最好的回答,最好的言语。
虞舒云边往前走边说:“我就知道,老公最疼我了。”
之前岳栖山说过,司照野发作时,不能让他处在密闭的空间,会加重他的恐慌。
外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种声音,还有随时可能再响的枪声,不安定因素太多。
得让他待在通风的室内,又不能回原来的酒店,必须另开一间。
虞舒云背着司照野前行,小心地避开了所有的路人,走了几百米,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店。
司照野的证件由助理随身携带,他开了两间房,给助理一间。
特意要了低楼层,没搭电梯,一路走楼梯上去。
背着肌肉结实的高大男人,虞舒云却没觉出一点累,还有余力和他说话。
“野哥,你是我背的第一个男人,连路畅和储一恋我都没背过的。你这家伙吧,让我千里迢迢来找你,还让我背你,你就说,该怎么报答我的恩情?”
虞舒云关注点都在司照野身上,丝毫没想起助理还在后面跟着,笑道:“那你得让我为所欲为,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当一个乖巧小媳妇儿,全身心地伺候我。”
他轻轻摇晃身体,“野哥,你答不答应?”
搭在他肩膀的手动了动。
“这就是答应啦。”
他把人背到房间前,开了门,随手打开暖气,将人放在床上。
给司照野脱了外套和鞋袜,见他额前的黑发被冷汗濡湿,虞舒云准备拿毛巾给他擦一擦。
刚把人松开,还没来得及转身,他的手一下被拉住。
司照野的眼神还是有些恍惚,好像全凭本能抓住了他,手的力道不重,也绝对不轻。
虞舒云坐回床边,反握住他的手,安抚道:“不走,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机灵的助理拧了湿毛巾过来,虞舒云将司照野的脸擦干净,脱掉他的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