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贺重锦没有想到的是,江府大门此刻挂满了红绸罗缎,江家下人进进出出,似是在筹备什么。
文钊道:“江府有喜事?”
贺重锦的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升起,他眉头微微一蹙。
江府管事不认识贺重锦,朝他行了一礼道:“这位大人是来赴定亲宴的?”
“订亲宴?”贺重锦道,“谁的定亲宴?”
江家管事全然不知情,喜气洋洋地笑道:“我们小姐和赵家公子今日定亲,喜事匆忙,请帖也未来得及全部发下去,老爷他们都去赵府了,还请公子移步赵府。”
贺重锦:“……”
定亲了?
“什么时候议的亲?”
江家管事道:“就在昨日,赵家公子把聘礼都送到了江家呢,小姐嫁入赵家,老爷和夫人都很高兴。”
他接过红漆请帖,垂眸注视着上面江缨和赵恒之两个人的名字,端秀整齐,并排在请帖的中央。
“大人。”文钊言语中带着几分愧意道,“属下查晚了。”
文钊注意到,贺重锦适才面上的柔和逐渐冷了下去,而后他旋身上了马车。
“……去赵府。”
贺重锦的心情急转直下,文钊不敢再多言,对车夫复述了一遍贺重锦的命令:“去赵府。”
从江府到赵府的这一路上,马车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文钊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安慰一下贺重锦的心情:“大人莫要心急了,兴许不是江家娘子,而是另有其人。”
尽管宫园中的女子未必会是江缨,但不知怎的,听到赵江两府联姻,贺重锦越想,心绪就越乱。
与此同时。
赵府命人将请帖逐一发放了下去,朝中官员才得知了江赵两家的这门亲事,于是动身前往赵府赴宴。
赵家门第高,赵家嫡夫人是大世家的嫡女,讲究规矩,所以宾客未来齐之前,府中任何人都不能先行动用备好的酒席。
江缨饿得头脑发昏。
赵家原本单独给她备了膳食,她吃了之后害喜,全都吐了出来,定亲宴又准备的匆忙,府上的吃食都备至在了宴席上,灶房忙得火热,连个充饥的糕点都找不到。
江怀鼎和江夫人正在与赵大人和赵夫人交谈,不好打断,而且怀孕的事秘而不宣,让旁人去买吃食,她担心会走露风声,从而引人怀疑。
赵恒之正在招待宾客,抽不出身,红豆道:“小姐,你等着,奴婢出府去买。”
江缨:“等等,红豆,我和你一起去。”
有孕之后,她的口味和食欲一直变化无常,今天想吃辣的,明天想吃酸的,现在若不亲自去买,江缨担心红豆白跑一趟。
两个人趁着宴会未开席之前,出府去了街上,江缨的精致打扮让不少百姓都侧目看来,心里想着这是哪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走着走着,江缨舒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每次离府来到街上,心情就会很好。”
红豆:“好是好,就是江夫人不喜欢小姐外出,不过奴婢觉得,赵公子对小姐好,等嫁到赵府,小姐想练琴就练琴,想歇息就歇息。”
实际上,江缨最初也是这样想的,但今日来赵家,就注意到赵府中形形色色的事,觉得和赵家和江家没有什么区别。
比如,赵纲的两位夫人,一个是嫡夫人,出身高门贵女,另一个是出身乡野的庶夫人赵母,身份差距太大,加上嫡夫人的孩子生了重病,庶夫人的孩子又高中探花郎。
赵家后宅少不了明争暗斗。
所以江夫人说,嫁入赵家务必谨小慎微,她说不假。
前方一辆马车驶来,百姓见状纷纷左右屏退,让出一条道路。
这辆马车比赵家的马车还要奢华高大,马儿健壮,毛色乌黑发亮,江缨注意到了车厢上用金边勾勒出的图案,那似乎是世家的族徽。
晨风拂过马车的窗帘,车中人刚巧侧目,他同样看到了她,那双眉眼逐渐放缓,敛了凌厉,多了温润。
几步之遥,寥寥一面。
江缨是见过他的,在宫宴上,贺重锦出口替她解过围,这次见面已经是第二次,不知为什么,心里竟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微妙感觉。
这种感觉迫使江缨没有继续往前走,站在那里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贺重锦的视线同样没有从江缨的身上离开。
江缨是后来无意间听到赵大人和赵恒之的谈话,才更加了解贺重锦的,
太后姓贺,贺重锦是太后的亲侄子,深受太后重用,入朝不过短短几年,就成了位高权重的的权臣。
前段时日,太后娘娘命贺重锦严查贪墨一案,不出三天,涉及贪墨的朝臣名单便到了太后娘娘的手里,那些朝臣被革的被革,被贬的被贬。
还有一些嘴硬不肯开口的,毫无疑问被关进牢狱,由贺重锦亲自审问。
据说,贺重锦拿到口供之后,那些贪墨的官员被酷刑折磨的不成人样,他雷厉风行,权势又大,触动各方利益,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江缨收回视线,她与贺重锦本就不熟络,没必要再有更多的交集。
而且,吃饭要紧。
“江娘子。”
清冽的声音叫住了他,只见贺府的马车停了下来,男人一身圆领紫袍,头戴官帽,贵气尽显。
这个人实在是好看,难怪入汝南王的郡主要嫁给他,江缨不由得在心里想,这样的一张面孔,得用多好的画技才能画出来。
江缨朝贺重锦行了女子的见面礼:“见过贺大人。”
被权臣的身份无形震慑着,江缨不敢说太多的话,且不论是她,朝臣家眷都不敢和他有过多的交流。
“......”江缨愣了一下,“贺大人?”
她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奇怪,并且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似乎更强烈了。
对方不说话,望着眼前疑惑不解的女子,喉结蠕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