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末摇摇头:“从一开始便知了,你经脉受损,今后可有所解决方法?”
楚江篱很快意识到什么,脸颊微红,并未出现一般修士知道自己经脉受损后的崩溃,反倒轻飘飘抛出一句:“养养就好了。”
什么叫养养就好了。
秦微末眉间紧锁,楚江篱的话语似向深井抛去一枚石子,在黑瞳中漾开波纹。
或许在别人看来楚江篱这是心性沉稳,但她理解,能够在被通缉时失去保命手段还说出这般轻飘飘的话,只会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身体与性命的人。
说到底,她从来就没有完全了解过面前这人,不论是楚江篱还是辉月。
于是她执起楚江篱的双手,将它合十捂在掌心,认真地看向她:“我会负责到你完全恢复为止的。”
楚江篱不知作何表情时便是这幅似笑未笑的样子,她觉得她双手被捂得发烫,但又不愿收回。
雷灵根虽由火灵根变异而来,楚江篱的体质却偏寒,或许是因为她修的魔道,或许是被人下了什么咒。
她从有记忆开始便是在魔界,不知自己出生于哪,亦不知自己如何走到现在,更没考虑过自己为何被通缉,又或是能够活到几时,直至遇到明河。
她第一次注意到明河只觉得稀奇,她看上去总是表情淡淡的,说话也尤为严肃,穿着一身布衣像是普通人家出身,却连包子馒头要几两都不知。
再次遇到明河,她便打起了利用她来达成自己目的的注意,也确实这么做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楚江篱垂眸,再抬眼时又撞上那双眸里认真又令人安心的夜色。
也许是她在知道明河虽然表面运筹帷幄、拒人千里,却无比耀眼且温暖开始。
如果能再接近一点就好了。
就算会把明河一齐拖下水,她也不想放开。
楚江篱不愿打破这片刻心尖漫起的不明由来的氛围,轻轻答:“我也打算去永霜谷。”
“嗯。”秦微末捏捏楚江篱骨节分明的手,回。
转眼已踏上旅途近一月,近中州草木渐稀,北风萧瑟。
秦微末已经踏入筑基,但中州的冷非玄韵宗内四季如春的温和能够相提并论,故她披着一身牙白粉毛袄依然不断向手心哈气,脸颊连着指尖被冻得通红。
反观楚江篱,她仅是将蓝白劲装换成了寻常女子穿的碧色广绫复襦裙,倒是活蹦乱跳,连一路上频繁袭来的妖兽都没能打搅她的兴致。
中州万德城内,行人之拥挤比淮水更甚。
不同于淮水镇,万德城属三不管地带,哪怕是正道大败之前也魔修、妖修、鬼修众多,其中不乏一些亡命之徒。
与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二人不甚显眼,楚江篱紧牵着秦微末手走在前,两人一路逆行,终于抵达一家客栈。
“掌柜的,住店。”
楚江篱看上去颇为轻车熟路,将一个小布袋抛在柜台。
“诶!”
一小童随即应着跑来,将擦手的抹布放在一旁,将布袋打开检查无误后回:“还是老样子吗?”
楚江篱微微颔首,随口问:“我从未见掌柜离开过,今日怎么不见人影?”
“这段时间不太平,掌柜他留了个亲信,自己去避风头了。”小童左顾右盼,确认无人偷听,悄声道。
楚江篱听后似随意地应了声,注意到小童在瞧四处打量的秦微末,一掌拍在他脑袋:“看什么呢。”
“没有没有,”小童注意到秦微末也回头望来,尴尬地挠着脑袋,“辉姑娘和这位姑娘楼上请。”
秦微末先前一直在观察客栈内出入的客人,要知道在大部分电视剧里,凡客栈必能打听到大事,更何况是这样出入人员十分复杂的客栈。
直到她注意到楚江篱与小童的动静,这才回神。
那小童穿一身灰蓝布衣,同普通跑堂的没什么区别,唯独一双眼与普通小孩不同,看着挺有灵气。
秦微末见小童欲言又止,主动上前问道:“你可有事想同我说?”
兴许是她看上去太过像个严厉的教书先生,小童更是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出:“我名洪小五,自幼梦想就是成为修士……”
楚江篱的视线令洪小五如芒在背,他声音越说越小,到了后面细若蚊吟:“……是正道修士,不是魔修。”
“好啊你,那我送你去做鬼修。”楚江篱故作张牙舞爪,吓得小孩脸惨白。
“你别吓到他了。”
秦微末也知楚江篱是玩心大发说的玩笑话,恰好走到厢房门口,她装作不经意向洪小五挥挥手,让他得了机会脱身。
楚江篱示意让秦微末走前,旦进厢房便把门阖了,连带门闩也一同卡上。
“这可有你在意的?”
楚江篱靠在门前,似漫不经心问道。
秦微末思索片刻,先是点头后又摇头:“稍微有点,更多的是觉得万德城繁荣兴盛,恐为中州人口最多的城市。”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楚江篱哂笑,“我之前常住于此,若是明河有想去的尽管和我说。”
不等秦微末回话,她便伸了懒腰,打个长长的哈欠,道:“但路途艰辛,先休息会,其他的还是日后再议。”
说罢,无比自然地替秦微末解开毛袄,作势褪去,却被秦微末一扯,阻止了。
两人面面相觑,楚江篱歪过脑袋:“明河不休息吗?”
秦微末这才发现楚江篱定的厢房只有一铺床,转头又对上那双毫无邪心、无比清澈的双眸。
若不是楚江篱正看着她,她很想一头撞在墙上,还要大喊:
我怎么就忘了小说里会有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