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不了所有人的,阿拙。”程月白说,“就算是师父,也有想救却未能成之人。天道之下生死枯荣皆是常理,从不为谁更改······而你至少让木徵见到了师长和朋友最后一面。这就够了。”
鹿拙没有再说话,程月白也沉默的扶着她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
无咎峰主殿
沉默的氛围中公孙长老叹了口气。
刚结束闭关一直打坐稳定内息的无咎峰主终于开口:“你已经叹了一百多次气了,想说什么说吧。”
“唉!!”公孙长老又大大的叹了口气,“那个小弟子死了。”
无咎峰主沉默。
“鹿拙这小丫头,撑得住吗?你的那道剑意似乎将她同化的更深了。”
听到公孙真切的担忧,无咎峰主摇头:“我不知道。”
似乎被峰主的回答给噎住了,原本有话要说的公孙长老的脸上真切的出现一种名为僵硬的情绪。
“但我相信她可以找到自己的道。”随后无咎峰主又如是说。“再给她点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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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木徵的尸身就被收殓进了防腐的玉盒,要由接了任务的师兄送他回家。
练气期的弟子下不了山,大家聚在千瑞峰同木徵告别。
鹿拙仍是远远地,不曾过去。而在她不远处也站着一位少年,他本是最该过去的那一位。
他们两个就这样一直看着师兄下山。等到人群散去,鹿拙扭头问:“薛雾列,你怎么不去?”
少年眉眼沉沉,他充满血丝的眼底有挥之不去的沉郁:“未能给木徵报仇,无脸见他。”
“······”鹿拙沉默。
“还未谢谢你救了木徵。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必太过挂怀。”
风声呼啸而过,卷起少年略显宽大的衣衫。他麻木的宽慰着鹿拙。
同批入了外门的弟子里,尤以薛雾列最不好相处。
鹿拙曾听程月白提起过,薛雾列的父母与掌门是旧识,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这对道侣十年前双双惨死在孩子面前。掌门过去收尸捡到了这孩子,就送到了外门,从那天起薛雾列就再没说一句话。
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看起来孤僻又阴森。也从不同人讲话,被欺负了只会面无表情的拿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盯着你。大家害怕就总躲得远远的。
可木徵没有。
大约是薛雾列年纪稍小一些,木徵很照顾他,尤其他们又被分到了同舍。
五百多人的外门弟子五年后只剩下一百多人。再过五年只有三十几位入了内门。而木徵就是这样一路将他照顾进了内门。纵然薛雾列的天资比木徵高很多,可他仍将薛雾列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弟弟。
思及此处,鹿拙轻声说:“······你想报仇可不容易。”
“那也总要试试。”薛雾列回答,“木哥,总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到底还是没有吐出那个字。
薛雾列来本就是受人所托,现在安慰的话也说过了,他转身要走,却在霜雪之中冷不丁听见身后的女孩说:“若你想报仇,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他眼睛一眯,嚯的转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少年的不甘似乎在此刻彻底具象化,有某种决绝在也此刻融汇,他们达成了一个未曾宣诸于口的约定。
薛雾列的眼睛里此刻才有了一丝光亮,他点头:“自然,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