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根本就没走远,他们不相信阿水也不相信江疑,就围在附近虎视眈眈的盯着这里。期间村长也进来过,想劝一劝江疑。
“大人那,要我说你何苦趟这一滩浑水,到时候回去复个命,就说凶手是个疯子,失足落水死了就是。”
没料到江疑一眼瞪了回去,“阿水是疯子,但也是一条人命,村长你也觉得那些人都是她一个弱女子藏起来的吗?如果今日我放任你们将阿水杀死,之后依旧出现人口失踪的事件,村长又打算推谁出来顶罪呢?还是说对此事置之不管,直到所有人都失踪吗!”
村长被呛得哑口无言,也知道没法再劝,悻悻离开。
“散了吧散了吧”,村长摆摆手。
“可是……”
“有大人在这盯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是说今天晚上你打算留在这儿盯着?”
“那门……”
“怎么,你想把大人和疯子锁一起?”
“我……”男人虽不忿,但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众人互相看了看,也都各自回家了。
等众人散去,江疑蹲在阿水的身边,轻声唤道:“阿水?”
阿水像是没听到一般,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
“饿吗?”江疑又问。
依旧是没人回应。
江疑叹了口气,将手抚在了她的头顶,褐色的叶子正好在额头处垂下来。
“门锁是谁打开的?”
一瞬间,阿水像是回了魂,她喃喃道:“是阿满”。
阿满是阿水的丈夫,这个答案在江疑预料之中,以他的推测,现在海边常年起风浪,渔民的生活并不好过,阿水能偷东西吃也省下了家里的一口饭,所以阿满在纵容这种行为。
没想到,他没有继续问,阿水却自言自语。
“他说、这样、能生小、孩。”
江疑皱紧了眉头。
“生小孩?”
阿水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孩子是你偷走的吗?”
“不知道”,阿水表情木讷。江疑将手收回来,就在那一刻,叶子碰到阿水的额头,发出叮的一声,江疑有些怀疑的看向自己的手,可等他再次将手伸过去时,却发现阿水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阿水这人,仔细看去其实长得非常漂亮,一双杏仁眼,翘挺的鼻子,只是现在眼中缺失了光彩,整个人也脏兮兮的。
江疑是个孤儿,从未奉养过双亲,明明已经及冠,也没人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因此帮女人打扮这事,他属实算不上得心应手。但是他看着阿水,总是心下不忍,他温声道:“阿水,我给你梳梳头发可好”。
阿水望向他,恐惧的神色逐渐被迷茫替代,半晌,站起了身,坐在了床上。
这算是同意了?江疑失笑,看来阿水还是能听懂的,但是这时他发现了很严重的一个问题——没有梳子。
不过看着阿水乖巧的坐在床上的样子,江疑也不好说不管她。一咬牙,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尝试了半天也就是将阿水散乱的头发梳成了一个松散的斜扎麻花辫,又弄了点水帮她将脸擦干净,总算是有了点正常人的样子。
梳好头发,阿水又坐到了窗边,他便去附近转了转,平白消失的锁头还是让他比较记挂,在阿水家四周绕了一圈,果然在房后的杂草丛中找到了一把打开的锁头,正是之前锁在阿水房门上的那一个。
江疑将袖中的钥匙拿出来,插进去,严丝合缝。
入夜,阿水睡在床尾,他靠在床头百无聊赖,把玩着腕间的手链,子时刚过,阿水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突然睁开眼,朝着门外就走了出去。
江疑本想叫住她,但又想看看她会去哪里,江疑这人算不上胆大包天,但毕竟做这行,有时候也得硬着头皮上。
阿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她沿着村路走到了村口的大树下,在临江村的牌子前站了半天,又在树下坐了一会儿,后又起身去了不知道哪一家的菜地,江疑看着她蹲在一旁,伸手揪下一片菜叶就往嘴里塞,丝毫不在意那上面还沾着泥土,江疑想制止,但伸出去的手还是停住了。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干涉他人因果!
他就看着这么一个原本应该光鲜亮丽的女人,此刻脏乱不堪的埋在土里,做着和牲畜无般的行为。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阿水站起身离开那里,他才跟在阿水的身后回了家。
“阿水!”在进门那一刻,江疑突然伸手按在她头上。“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背对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良久竟传来了抽泣声。
“唉~”
江疑叹了口气,他又能怎么样呢,他什么都做不了。
阿水回来后没有再睡,江疑虽困得不行,但也不敢入睡,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大约到了丑时,窗外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哭泣,江疑一听那声音就头皮发麻,阿水倒像是清醒了一般走向了窗子,直觉告诉江疑,窗外的东西一定就是导致人口失踪的罪魁祸首。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他甚至觉得自己四周都是孩童的哀号,他一边拼命隔绝那种扰人心智的声音,又一边死命拉住阿水,但是对方不知为何力气极大,一时间,江疑竟拉不住她。外面的婴儿哭声还在持续,阿水嘴中呢喃,“孩子,我的孩子”。
两人争执间,哗啦一声,窗子上的木板竟被阿水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