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样我流汗会……弄脏。”宏然支吾。
蓝非欢曲起一脚,他半垂着头,嗓子比刚才更低沉:“我请你上来,怎会嫌你脏。”
宏然整个人僵硬不动,他没怀疑自己听错,更不敢怀疑蓝非欢胡说。
蓝非欢神态从容,未有显出迫人气势,也许是颜值过高,他的行为一点也不难看。
至少对宏然来说,此时的蓝非欢魅力逼人。
怎么可能恶心?怎么可能拒绝?
宏然爬上床,在蓝非欢空出的床位摆好手肘支撑的平板姿势,低着头不敢看蓝非欢。
“今天我要你明白两件事。”蓝非欢把手放在宏然背上,稍微使力往下压。
这是宏然第一次撑体未足三十秒就浑身发热还冒汗。
“一,找到能恋爱的人就去爱。”蓝非欢忽地一拉,宏然趴倒在床,没法再保持撑体。
“二,你可以拒绝我。”蓝非欢让宏然靠在床头坐。
宏然再次和蓝非欢对视,此时的蓝非欢脸上没有喜怒,可眼神充满野性,他强装镇定,他其实还没心理准备,当然他毫不介意对方是蓝非欢,只是害怕没办法正确地满足他全心仰慕的这个人。
蓝非欢很敏感,宏然每次哪怕只是一挑眉或一翻眼,蓝非欢都会问他在动什么歪脑筋?这次自然也看穿宏然的紧张。
“不想要?”蓝非欢问,他语气温和,那是真心想要配合宏然的意思。
宏然怯怯地说:“我……我不会……”他不明白蓝非欢为何问得如此小心?难道他的心意不够明显?
“去洗澡吧。”蓝非欢没有再进一步,下床到浴室,他再回到床边时宏然还没回魂。
“不要太介意刚才的事,那不是爱情。”蓝非欢从床上把宏然抱起来扛在肩头,带到客房的床铺上去。
宏然在床上卷缩著,不晓得该不该对蓝非欢坦白,说他其实不在乎这并不是爱情。
蓝非欢给宏然盖上被子,熄灯离开。
X
爱情太难。
爱情不是拼了命去爱就能得到。
蓝非欢不想公开出柜,也不想将就,除却巫山不是云,商锦兰说他有病,装什么文青?
“我有病态的洁癖强迫症,是经过医生证明的,你要看诊断书吗?写得挺有意思。”
“给你的巫山看吧。”商锦兰整理好桌上的文件,起身离开会长室。
蓝非欢的手机弹出提醒,今晚是同学会,这提醒是一年前设的,在失而复得魏如薰的那个雨夜。
蓝非欢按时抵达那同样的酒吧,他坐在一样的桌子,看那一样的旧照片。巧的是其他人居然都临时缺席,有待产的,看孩子的,陪老婆的,出差的。
巧得太美好。
蓝非欢享受安静的独酌,看著小小舞台上寂寞的电子琴,驻唱歌手还没上班。
一杯饮尽,蓝非欢走到台上,手指轻轻滑过电子琴琴键,试了几个音,很准,他坐下。
“You must think that I'm Stupid.”
“You must think that I'm a fool.”
“You must think that I'm new to this.”
“But I have seen this all before.”(1)
遗憾的歌词,悲伤的曲调。
“Every time you hurt me the less that I cry”
“Every time you leave me the quicker these tears dry”
“Every time you walk out the less I love you”
“Baby we don't stand a chance, It's sad but it's true”
蓝非欢把作为歌名的那首关键歌词改了:“I'm not too good at goodbye.”
台下零落的观众忽然都很安静,但是又没人鼓掌,真没意思,唱得不好还是好,给个反应才好下台。
酒保在电子琴旁的高脚桌放上一杯鸡尾酒,“接著唱,老板请客。”
满腔的情绪只换一杯酒,蓝非欢苦笑,把座位让给到场后在台下看他弹唱的歌手。
离开酒吧,蓝非欢吩咐司机在路边等,他想走一走。
自从和J&S合并,得到商锦兰的协助,蓝非欢的工作量不再那么大,集团壮大,家里的长辈无从挑剔,他有绝对的话语权,可以拒绝所有不想参与的交际活动。
有了喘息的时间,就得忍受思念的痛苦。
蓝非欢不自觉走到魏与蓝事务所初开业的旧址,他抬头看那残破小楼,想起曾经美好的回忆。
蓝非欢就这么看了很久,他故意在等。魏如薰在同学会的聊天群里没有说会缺席,但是他有在线,于是蓝非欢在群里留言说自己到了。酒吧里的人会记得自己来过,酒吧外的司机会知道自己往哪儿走,有心的话,魏如薰能找到自己。
“Harold。”
魏如薰手插在大衣口袋,缓步走来。
“Ace。”蓝非欢侧过身,冷硬地唤。
“好久不见。”魏如薰送上职业微笑,“蓝海伦敦分所还好?”
“还行,听说魏阙伦敦分所即将开业,恭喜,梦想成真。”
魏如薰的梦想之一就是在那个他曾经历过垂死挣扎的地方扬眉吐气。
“你记得。”魏如薰语气淡泊。
魏如薰的梦想,蓝非欢怎么会忘。
“我的呢?你记得吗?”蓝非欢走到魏如薰面前。
魏如薰撇开脸,摇头笑。
‘等你梦想成真,我要和你结婚。’他笑这个可笑的梦,一个富家大少爷没出息的梦。
蓝非欢再把身子贴得更近,然而双手和魏如薰一样一直藏在口袋。
“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肯娶我。”
笑吧,我蓝非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要不到一个老公,你就笑吧。
魏如薰牵起嘴角,伸出手轻轻抚过蓝非欢面颊,他的手指梳进蓝非欢的发,一直到后脑勺,勾着蓝非欢脖颈。
“等吧。”魏如薰说,“等我叫你的时候,你可别不来。”
两人鼻子相碰,嘴唇翕动,熟悉的两人久违后再次纠缠。
车水马龙在身后匆匆模糊,复杂的灯光像刀剑切割着两人脸庞。
一时阴影,一时光照。
有些爱情,就是如此光怪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