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来得算快,蓝非欢给扶上担架,救护人员问魏如薰是不是陪同?魏如薰说不陪。
很好。蓝非欢安心地闭上眼。
医院里,急诊医生检查一遍后说,“我看你这个症状应该是腰椎间盘突出症,就是椎间盘纤维环破裂,髓核组织突出,压迫到神经,所以腰部和臀部会痛、下肢麻木,看你这发作情况,应该是很长时间的病了。”
蓝非欢坐在病床上听着急诊医生讲解,他刚给注射了止痛剂,疼痛已稍缓。
“虽然目前还不是很严重的病症,不过……”医生扶一下眼镜,认真看着蓝非欢说:“你看着是把身体保养得很好,但随着年龄增长,修复能力自然是会变差的,抽空去接受治疗吧,别放着不理。”
蓝非欢点头,起身要行个礼,医生喊住,说那样会弄伤。
小心翼翼来到柜台办了些手续,时已夜半,蓝非欢见有寥寥几人在车道边等候,问了下人,说隔一会儿会有计程车,便排着队等。
晚风彻骨,蓝非欢抱着手臂搓,看就近没有热饮贩卖机,就忍着了饥渴,想回酒店煮个杯面,睡一会儿再起来复习明日的比赛。
一车子驶进车道,但不是计程车,车窗落下,驾驶者是魏如薰,“上车。”
蓝非欢愣了会儿,勉强挤出个微笑,客气地说:“不用麻烦,我坐计程车行了,谢……”
魏如薰蓦地下车,大步地走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再拉住蓝非欢手硬拖了一把,重复:“上车。”
蓝非欢试着扯,魏如薰拖得更用力,蓝非欢再用力些,本来隐隐酸痛的腰就给牵扯得刺痛,他连忙收力,魏如薰便顺势把他推上车,靠近前小声说:“别作,省得我来硬的,外面有人看,你要顾形象,我可不用。”
这警告直切要害,蓝非欢无奈,任魏如薰关上车门,魏如薰设定了安全锁,门关后不能自内打开,蓝非欢暗忖到了酒店就行,之后再想该如何避开和魏如薰见面。
魏如薰很快坐回驾驶座,替蓝非欢系安全带,“给我房卡,我替你收拾行李,到我那去住。”
蓝非欢转脸看窗外,不搭理,魏如薰也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默着度过不久的一趟车程,到得酒店,魏如薰在门口停车,探手搜蓝非欢裤袋。
“停手!”蓝非欢解安全带,魏如薰手快地扣回去,另一手已经拿走蓝非欢皮夹,敏捷地转身就下车,在车外抬手指向上,蓝非欢看过去,原来是示意他外面有监控,提醒他在车里别乱来。
车门开不了,驾驶座的也一样,后座更不用说,蓝非欢全试了遍,憋屈得想吼,又不想车外有人会听见,也不能晃车,那样更会惹人注目,他翻找车内,干净整齐得连一枚硬币都没有,他翻开名片夹,想也许会用那种铁片作的特制名片,然而要用来干什么他实际也没想好。
名片夹一页能放两张名片,一上一下,第一页放着两张蓝非欢曾经熟悉,几乎已经遗忘的名片,白色的名片,黑色的字,设计很简洁,上面那张是魏与蓝律师事务所,律师,Ace Ngai,下面那张是魏与蓝律师事务所,助理律师,Harold Lam。
放着蓝非欢人生第一张就业名片的袋口特别厚,抽出来开,原来是有四张名片,按着顺序,第二张是魏与蓝律师事务所,律师,Harold Lam;第三张是蓝海集团,会长,蓝非欢;最后一张是最高检察院,检察官,蓝非欢。
感觉像是个暗示,魏如薰由始如昔,不曾改变,蓝非欢却一直在变,巅峰究竟在哪一处?一时竟说不上来。
后座车门打开,魏如薰把蓝非欢的行李放上车,再返回前座,二话不说就开车。
“我的皮夹。”蓝非欢讨。
“在你包里。”
“我肚子饿,让我去便利店。”
“快到了,我会喂你,安静坐着。”
蓝非欢凝视魏如薰侧脸,与他较为柔和的正脸非常不同,那鲜明的棱角、坚定地眼神,只有这个角度才是真正的魏如薰,当他坚持做一件事,只要撇过脸就能无视阻碍,一意孤行直到成功。
意识到自己无力反抗,蓝非欢松开咬紧的牙关,魏如薰的命令曾是圭臬,他不会不听,不敢不听。有说宠物失去饲主无论多久都不会忘记,这现象似乎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魏如薰说快到,果然很快,车子来到一五星酒店,魏如薰先下车,把车钥匙交给代客泊车的服务员,再到副驾座替蓝非欢开车门,一手拖着蓝非欢手臂,一手拎着蓝非欢行李,大步走进酒店,直往电梯间去。服务员要替他拿行李,他回绝,拉着蓝非欢进电梯。电梯爬升很快,转眼就到近顶的楼层,这么高的房间应该是大套房。
魏如薰推开房门,拉着蓝非欢进房,宽敞的房间设备豪华,客厅有全景,用餐区有长桌,吧台有水晶杯,大理石地板铺有做工精美的地毯,四面环绕的音响播放着音量舒适的流水音乐,卧室和厨房是独立隔开,阳台有按摩浴缸——这不折不扣是总统套房。
魏如薰把蓝非欢的行李拿进卧室,蓝非欢跟进去,提起行李回到客厅,先确定皮夹真的有在。魏如薰没理他,从厨房冰柜拿出一保鲜包装的三明治,放进微波炉,然后就打电话叫送餐服务,点了番茄浓汤和热巧克力,设定三十秒的微波炉发出声响,他拿出三明治,放到碟子,捧着送到蓝非欢面前。
“先吃这个,汤要等一会儿。”
饥肠辘辘实在难以坚强,蓝非欢道声谢,拿走三明治拆开包装,侧转过身小口小口地吃,虽想吃得慢些,但没忍住,只能尽量地保持得体的吃相。
“坐着吃。”
左右看看,蓝非欢坐到角落一单人沙发,行李仍然挂在背后。
魏如薰拉张椅子坐到蓝非欢旁边,面色阴沉地问:“为什么不吃饭?”
“我吃了,这是宵夜,汤你自己喝吧,我不用。”三明治已吃完,蓝非欢把保鲜纸折起来,要塞口袋里,魏如薰抢去。
“谢谢招待。”蓝非欢站起身,弯身行个礼,“我……”
“你不可以走。”话给魏如薰打断。
“我明天有事要回检察院,这里距离太远,不方便。”
“我送你去,我方便。”
“我要复习些东西,不打扰你休息。”
“我不休息,你休息,到房间去把衣服换下来,我让人送洗,还有你的制服,会让人给你熨,你爱洗澡便洗,不洗就去睡。”
蓝非欢待要思考更好的理由,魏如薰就又拉住他走,看是要走去卧室。
“我不能在这里过夜。”蓝非欢使劲要抽出手,但这时的他一来没体力,二来腰会痛,三,他不想真对魏如薰动粗。
进得卧室,魏如薰就从衣柜拿出一套便装放到床上,接着就去浴室开热水,蓝非欢见有机可趁,快步跑出去。
“你没有这个可以回检察院吗?”
回身看,魏如薰手上拿着蓝非欢的检察官证件。
若要抢,非动粗不可,蓝非欢考虑数秒后放下行李,朝魏如薰深深地鞠着躬,用恳求的语气说:“昨晚没有应您邀约是我无礼,我给您道歉,对不起,我无意冒犯,请您大人大量,准许我离开。”
“要你和我过一晚很为难你吗?”魏如薰的语气冷硬,以往,他真发怒时会这样,但很少是针对蓝非欢,那时毕竟是同床伴侣,有谁能忍受伴侣用这种态度说话?你会对你爱的人这样吗?不会的吧。
蓝非欢已经看开,他已接受魏如薰不爱自己,以前占有自己是为了得到蓝海,现在则是因为昨晚的邀请被无视而要报复,他若是用检察官的证件在这酒店开一间套房,蓝非欢捧得小心翼翼的饭碗就危了。
门铃响,是客房服务,魏如薰把证件收进裤袋,走出去开门,经过蓝非欢身侧时说:“想要我原谅你就听话,去洗澡,我不准你一身脏臭。”
爱一个人难,不爱了为什么也这么难?
蓝非欢低头检视自己,确实又脏又臭。要想求人原谅得先整理好形象,他想从行李拿自己的替换衣裤和毛巾,却见里面只有制服和明天要缴上的资料,那所有宏然给他带的物品都不在。
太阳穴因愤怒而一阵抽搐。魏如薰实在有点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