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溪如法炮制地把一道道血红伤口都抹一层乳白伤药,顾依没再叫出声,只肩膀偶有细微颤动,或是深深吸气,大多数时候还是平静,反而是魏溪已因这番技术性的操作累得一身汗,作完这一切已快三更,两人确定大功告成时,脖子僵硬得没法任意转动,两人真心真意佩服王药可以从白天备药到太阳落山,那姿势几乎不变,这耐力他俩自叹不如。
轻轻给安定王盖上被子,安定王已睡去,魏溪宋河安心地离开房间,宋河守门,魏溪则去找王药汇报情况。
王药还在忘机楼打坐,魏溪推门进去时,被里面的寒意冻得起鸡皮疙瘩,赶紧就除下自己的大氅,走近前去放到王药身侧。
“先生,天冷,当心受寒。”
王药缓缓睁开眼皮,摇曳的烛光下,他面色很是暗沉。
魏溪不忍,接着说:“先生,您注意身体,别待这儿了,快回房去休息吧。”
“王爷怎么样?”王药问。
魏溪无奈,把顾依的伤况据实以告,省略顾依那句不服挨打的埋怨。
王药听罢又合上眼皮,轻声说:“挨过鞭子的将士们明日可休息,药尽管拿,饭食一人可取半只鸡。”
“先生,他们没事,这罚得也不重,大家都懂先生的意思,先生无需自责。”
“既然懂,那就不用我多说,下去吧。”
王药待媳妇和弟弟以外的人都似隔着道墙般的冷漠,和顾依除了对弟弟和夫君以外的人都平易近人形成强烈的对比,魏溪不笨,他了解王药有意为之,他这么做,才能让众将和安定王之间养成超越主从的情谊,安定王麾下的五十顾家军原属朝廷禁军,能够指挥他们的人不仅安定王一人,还有掌调兵遣将权利的枢密院,以及接受枢密院使命带兵的殿前司,要是哪一□□廷一道针对安定王的指令下来,顾家军按律法必须执行朝廷旨意,把保护安定王的盾牌,转为指向安定王的矛头。
律法无情,人有情义,魏溪觉得,未来要是发生最糟糕的事,顾家军十个有九个是会把矛头偷偷折断。
王药是安定王身边最有能力预防那样的未来发生的人。
“先生,我有一事禀报。”魏溪刻意压低嗓子。
王药微微睁眼。
魏溪接着说:“王爷在林中抓到两个逃兵,属下已经把人带到知州府衙,知府大人说明日会审,王爷醒来也许会问,先生觉得该如何处理?”
王药蹙眉,他深深吸气,寒气入肺,猝不及防,他一时没忍住,捂着嘴便咳,一咳便停不下来。
魏溪慌忙把大氅给王药披上,并把人扶起来带到不受风的角落去坐。
“先生,您不能病。”魏溪说。
“嗯。”王药停止咳嗽,他把氅衣裹紧,定下心思索了会儿,说道:“你去告诉知府,那两人王爷要审,今夜务必关好,明天一早把人绑来。”
魏溪领命下去,临行前还是提醒王药注意保暖,他本以为王药不会理会,没想到王药回了声明白,跟在他后边离开忘机楼,往卧房的方向走去。
王爷有先生一半的懂事就好了,魏溪忍不住这么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