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陛下罚他斋戒三日。”萧寅答。
萧儒啜一口酒,微微颔首:“陛下英明。”
“景明兄,听说这位二王爷去过您府上。”吕琛说。
萧儒托盏的手抬起一指节,遥指对面席的平原郡王,说:“一道来的。”
萧寅哼鼻,“烦人。”
“谁让你总爱吹捧安定王,一个外地人随便打听都能知道你和安定王交好。”萧儒瞪一眼儿子。
“西夏偷袭边境的事已经传开,辽国势必想要探听我国戍边军士的能耐,早前已有传闻击退西夏的精兵带着食人猛兽,京城又那么巧兴起镇北狼王的戏曲,还确实发生狼咬人的命案,有心人稍作探听,就能听说到涉案的是安定王的属下和胞弟,如此,猜想安定王带领精兵和猛兽退敌亦属正常。”李彦娓娓说着,看向萧寅问:“确实是安定王吧?”
顾依仲秋前击退夏军的事,早有皇上安插在顾家军中的人向皇上汇报,按律,顾依擅自出兵还隐瞒不报,该当降罪,皇上却不仅不罚,还装作不知,皇上英明,果然没错,顾依是皇上手中的神兵,神兵隐藏得越隐秘,对皇上越有利,三日斋戒的惩罚不是皇上随心所定,耶律和辛两天后就会走,到时再放顾依出来,就能避免耶律和辛对这具神兵图谋不轨。
“不知道啊。”萧寅耸肩。
“你怎么可以不知道!”萧儒瞪眼。
萧寅向父亲投以讨饶的神情,“爹,放过我吧,我已经被问得很烦啦。”
李彦笑出声,给萧儒斟酒,安抚道:“不知道是好,知道了还得装,那可难。”
萧儒抬眼看李彦,再看吕琛,三人交换了一抹无奈的眼神,他们都知道另一个必须守着到坟墓的秘密,真可谓难兄难弟。
宴席没多久就沉闷地结束,耶律和辛又和平原郡王凑在一块儿,来邀萧寅去吃酒,萧寅不好太失礼,便答应,三人出宫后就策马到一酒楼。
酒楼名作聚福园,是京城规模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是王药的外祖父创立,由王家庄夫人继承,王夫人掌厨多年,近来才首次收徒,并认定为继承人,那便是顾依的四弟,顾寺。
萧寅在聚福园混得熟,他夫人喜欢聚福园的招牌酥饼,萧寅便常来带一盒回家,这回不例外,他给耶律和辛和平原郡王点了一桌下酒菜后就离开雅间找小二要一盒饼,,小二却面露难色,说:“大人,今儿的酥饼都卖完啦。”
萧寅觉得可惜,但还是姑且问:“你家四公子忙着吗?和他说说,是他萧大哥要带回府孝敬夫人的,随手做几个就行,反正他做的都好吃。”
“哎,就是四公子不在,饼才不够,这一下午好多客人失望而归,可偏偏那酥饼馅儿是酒楼秘方,只有四公子知道。”小二抱歉地哈腰。
“那么早就回家啦?我前天这时候来时他还掌厨。”萧寅忍不住好奇,顾寺不是会偷懒的人,他作为酒楼第三代继承人,怎会在酒楼高朋满座的时候不坐镇呢?
小二塌着八字眉,“听说是八公子出事,四公子走得匆忙,酒楼上下也很担心,不晓得到底出什么事儿……”
萧寅是和顾家大哥结拜的兄弟,听闻顾家弟弟出事,岂能漠不关心?于是垫了银子结帐,不及回到雅间交待便拍马往王家庄赶,提着灯笼来开门的下人脸色难看,不好的预感立即浮上萧寅心头。
“我听说你们八公子出事,特来关心。”萧寅说。
下人把萧寅请进屋,等候时,奉茶的丫鬟样子明显哭过,萧寅更急了,可未免添乱还是按捺下来,手指不由自主敲击着桌面,茶也喝不下。
好一会儿,没等到人出来接见,反而见到三人牵马出门,萧寅追出去,见领头的是王药,带着的有顾依麾下猛将,魏溪和宋河。
“王药!”萧寅跑上前,见王药面色异常冷厉,“出什么事儿?”他问。
王药没马上回答,他深呼吸,然后咬牙切齿地说:“我八弟浑身湿透回家,手脚有被绑缚的痕迹,问他出什么事,他只是哭,说不出话,我以为他和他大哥一样,出事都不肯说,可是你猜怎么?我八弟给人毒哑了!”
王药甩出一张纸让萧寅看,萧寅看不出是谁的字迹,但那字体写得歪扭不齐,写的是——‘九弟要我给他唱曲,我不会,九弟逼我喝了苦药,绑着我,丢我入河,我沉下去了,看没人才游上来,我说不出声音’。
纸上所写令萧寅心寒,顾玖那小子才十岁,竟会如此恶毒。
“你这来得好,我要去官府找你岳父,这一次,用关系也好,用钱也好,我王药要顾府绝后!”王药吼。
萧寅拦到王药跟前,冷静地问:“霸儿的情况很严重吗?医不好了?”
“怎么?是不是医得好就可以不追究?萧寅,你现在是不是站在外戚势力那一边!是的话直说!我王家庄和你萧家从此就是敌人!”
“唉,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吗?”萧寅把纸折好,王药一把抢回去,动作粗暴得指甲都刮了萧寅手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
魏溪此时挡到王药身侧,把萧寅隔开,显是护主意识,萧寅感慨,魏溪本来是皇上安在顾家军的眼线,但似乎已经心甘情愿效忠顾依。
“大人,王老爷子正在给八公子施诊,未知能否医好,即便能好,顾秦嫡子把八公子扔进河里,实属恶意取人性命,就算他是个小孩,也不可轻饶。”魏溪说。
“说到点上了。”萧寅抱着手臂,看回王药,“顾玖是小孩,霸儿也是,我岳父不会偏帮任何一方,这俩小孩说的话,我岳父都不会轻易取信,王药你是聪明人,你这么贸贸然去,顾玖要是否认,他娘那派的人,啊,就是你说的外戚势力,必定会出面,我就不仔细说下去,你该知道这闹大了会是谁遭殃。”萧寅看魏溪,再看宋河,补充道:“你们王爷,现在还在宫里,撑顾玖的那派人也在宫里,明白我说的吗?”
“好,我不报官,呵呵。”王药忽然笑,笑得阴险,接着就出口惊人:“我难道还不能杀人?”
王药说着就上马。
“拦住人呀!”萧寅呼喝,魏溪和宋河却没有拦,反而一起上马追王药。
萧寅提气追,幸好他没落下武功,也还好马匹起跑不快,他来得及赶在王药前头,他好歹曾是沙场武将,徒手轻易拉住了马。
“听我一回!这事从长计议!”
王药不理,拍马要甩掉萧寅,就这时,四人都看见一影子从门墙跳出,落地就飞速跑走,月光照映下不难认出就是顾戚,并且也能看到他提着刀。
“戚儿!”王药喊,顾尔推门冲出来,王药指着顾戚跑走的方向,焦急地说:“追弟弟回来!”
顾戚轻功一绝,马都难追上,顾尔这年专心习医,功夫没多大进步,可还是离弦箭那样奋力追出去,魏溪和宋河也是立马追,王药被抛在后头,转瞬便看不到顾戚的影子。
“去平原郡王府!”王药在后头喊,顾玖应该是住在郡王府。
顾尔已经接不上气,宋河拉他上马背,三骑马跑出片刻后就见路上两个人影在交手,近看竟是顾戚和萧寅,萧寅原来早就追到前头。
顾戚武功虽好,但体格差异和对敌经验的不足令他很快就占下风,被萧寅捏住后脖颈按在地上,挣脱不了。
“呸!”萧寅吐出一口血在地上,这位昔日大将军居然被顾戚一个小孩儿揍了脸。
“服了你们!真服了!”萧寅看王药,烦躁地说:“我带你去找皇上,让皇上给你们讨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