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做大哥不做的事。
顾依双膝落地,把八弟紧紧地搂到怀中,“大哥给你报仇。”他说。
苦痛可以忍耐,仇恨不可再深埋。
静谧的书房,炭炉里星火忽明忽灭。
顾依坐在案后,萧寅和席墨生在他对面,王药刚刚离开,萧寅拿了把顾霸毒哑的药给他,他急着去找出能更快治好顾霸的方法。
“顾玖已经不去敦宗院读书,入了太学。”萧寅说。
“他那些狐群狗党呢?”席墨生问。
萧寅摊手,“都留在敦宗院,太学必须有真本事才能进去。”
席墨生拍桌,“哎,那我的计策就行不通。”
“怎么可能行得通。”顾依冷冷应一句,他手肘顶着桌,双眼盯着他抬起的一只手看,可视线的焦点不知在哪儿。
席墨生第一次见顾依这么沉稳,讲话还这么不给面子,然而他愣是没回嘴,顾依这时的气场叫他有些发寒,果然,屡屡在战线屠戮了敌人便筑京观的安定王,真的是只狼。
“陛下要我办的事只是找到顾玖作案的证据。”萧寅缓缓说:“毒药这件物证有了,给顾玖献毒药的人证有了,在鸟市看见顾玖被带走的人证也有,看到顾玖被丢进河里的人也有,这些人现在全在我府里,没机会造次。”
“都是喽啰。”顾依说。
“只有拿了主将才能制胜。”萧寅接话。
席墨生知道两位打过仗的大将军所见略同,可这时候毕竟不是将在外的情况,万事还得听君命,他说:“要办掉这个主将,还是得带到皇上跟前。”
“不用。”
顾依这果断的回答,同时把萧寅和席墨生都吓住,两人不约而同都在想,这狼王的狼心犯了吗?
危啊。
“我替陛下办。”狼王的眼,找到了焦点。
张添跪在王家庄祠堂,见顾依走来,便捧起手中藤条过顶。
“王爷,属下没有看好少公子们,该当受罚。”张添说。
张添手中的藤条末端明显残留干涸的血迹,顾依知此时还跪在祠堂里的七个弟弟都挨了打,是张添执刑,这会儿请罚大概是因为内疚。
张添至今依然随身携带他那位在金明砦战死的亲弟的骨灰,顾依因此信任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尽管他的身世不简单。
顾家军五十将士都是皇上钦点,王药曾提醒顾依,皇上赐他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人,必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要不是最好的,就一定是有深意的。
王药自从回京就暗中雇人把顾家军五十人的家世背景查个底朝天,五十人当中,最不应该在顾依身边的人就是张添,张添最后一个加入顾家军,他是顶替冒名周煜的赵舟煜,王药早就对他有提防,于是查出他其实是张筠的庶孙时就不特别意外。
顾依现在回想,若他没有为了张添而去金明砦,张添现在就会是个棘手却不能弃的棋子。
皇上这份深意的初衷为何?顾依不敢探索。
顾依自认自己愚蠢,他对身边的人少有揣测,他总是选择相信自己当下所见,就比如顾玖,顾玖是个小孩子,会叫他大哥,会对他笑,会读书,不曾吃苦,于是不懂人世疾苦,因而自私顽劣,情有可原,可顾玖会读书,顾依认为知书识礼的孩子长大后总能体会到苦痛,到时便能懂事,骄纵任性,那只能维持个几年,他何必、且何能,让顾玖提早告别不需要懂事的童年?
如今,顾依承认自己看错了,他看到的顾玖并不是一个天真的小孩。
那张添呢?
沉思片刻,顾依还是不忍揣测这位曾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
顾依拿起藤条,用手抹至藤尖,把藏在掌心的一张纸用藤尖叉住,再垂下藤尖到张添眼下,纸上小小地书有两行字——找张筠,说我意图靠拢张澜。
张添迅速拿去那纸,握在掌心后就给顾依磕头,以求饶的语气喊:“王爷!求您饶过属下!”
戏开演了。那就得扣人心弦。
“听说,你打了我弟弟一人五十藤条。”顾依用藤条点一点石阶,“那便得还三百,趴下。”
张添又求几句,引来王家庄仆人探头张望。
“趴下!”顾依厉声吼,仆人们立刻吓跑。
张添颤巍巍地服从顾依的命令,藤条随即呼啸挥落,顾依一下都没有留情,三百藤条鞭鞭咬肉,张添求饶不迭,最后给打得皮开肉绽,瘫在地上爬不起身。
顾依喊宋河把张添带回军营,张添给宋河一路拖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