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的楼车几近城墙高度,可以更准确射杀城墙上的守军。
顾依下令墙上守军全数撤退,攀墙楼梯也撤走,床弩队凿开城墙中预备好的几处洞孔,从底处攻击楼车建构,可这样的攻势较慢,还是有几台楼车顺利靠近城墙。
顾依早已下令全军在墙下有利位置就位,对准靠近的楼车发箭,自楼车跳进墙的敌军则见一个宰一个。
嗖!
顾依射出自己袋里的最后一支箭,他抛下弓,拿起一根长槊就扔,命中刚跳到墙上的一个人,那人自墙上坠下,带落两个正爬下墙的人,再串进已经成功爬到墙下的另一人。
顾依卸下碍事的披风,跨上战马。
“王爷!”邹昊拉出缰绳,“粮道没有封死,属下掩护您走!”
顾依冷眼睥睨,“邹昊,你怕死?”
“我活着能有多大作用?我可以死,王爷,您不可!”
王爷,不可。
熟悉的话语,令顾依不经意莞尔。
“你信不信我?”
“我信!王爷,这里只有三千人,您活着出去就不是输!您一定能赢!”
自城墙掉落的敌人像风吹下的落叶,尸体叠成越来越安稳的落脚处,床弩无法再攻击楼车,城门被冲棚车撞得猛烈震颤。
弓箭手的箭即将用尽,人人开始或抽刀、或上马。
“今天是第十一天。”顾依说着,抬头看天,看见卷在强风中的片片雪花。
“若非今天,便是明天,邹昊,你信我吧,就算我死,这仗也不会输。”
顾依抢走缰绳,拍马上前,一刀斩下一颗狰狞头颅。
“王爷!躲开!”邹昊大叫。
顾依御马闪躲,一块巨石险险擦过,没伤及人和马,只打落顾依的刀,顾依手一摊,接过邹昊给他抛来的槊。
巨响传来,城门上落下碎石。
顾依吸口腥味刺鼻的寒气,“开城门!”他举高长槊,“杀出去!”
隆!
城门轰然放下,压碎门外的冲棚车和人。
顾依打头阵冲出,带着尾随的骑兵杀向来不及反应的敌人。
敌人众多,但个个对战无力,大多数见人来便跑,还跑得踉踉跄跄,看来已经断粮许久。
顾依带着兵马把阵营冲乱,出其不意的攻势成功在墙外杀出一道防线。
敌营号角此起彼落,正重新列阵,顾依的三千将士一个不少地把城墙挡在身后。
天色暗下来。
敌军重组,似一片能无声息把城淹没的黑海。
风声如野狼成群嗥叫,人吹的号角声相形见拙。
没有任何预兆,排列在敌阵中的楼车忽地齐齐倒下,压死周遭密密麻麻的人马。
下一刻,风雪大作。
“夫君,你又算对了。”
顾依调转马头跑回城门,暴风雪已从敌阵后方迅速笼罩上来。
三千人陆续列队进门,最后一批人进来时,城门已升起一半。
应对急剧降温的措施也在顾依订定的练兵策略之中,终将士反应机灵,人和马都立刻躲入可以御寒的大帐和地窖。
风雪足足持续一夜。
这一夜,城墙上一个守军都没有,却也一个敌人都没有。
次日雪停,邹昊登高一看,只见外头一片白茫茫,狐兔绝影。
邹昊兴冲冲回到中军帐,“王爷!敌军撤退了!”
顾依漠然,悠悠地在纸上写下——敌围城十二日,无法攻破,因暴风雪退兵。
“集合一千兵马,随我追敌。”顾依放下笔。
“王爷您歇会儿吧!我去就好!”邹昊拉住顾依刚捡起的披风。
“你以为你能闲着?”顾依硬把披风抢走披上,“你回木波镇去,带上那里一万兵马追上来。”
邹昊无奈,只得跟着顾依离开军帐。
“王爷!”一个哨兵来报:“粮道门外有人,是之前来过的那位席大人还有他带着的孩子。”
顾依面色顿沉,上马赶到粮道门去,命人开门。
门外,席墨生牵着顾戚,身后还有一队马车,拖着像是敌军的辎重。
席墨生松开顾戚手,顾戚马上跑到顾依跟前。
“大……”
“我有准你来找我吗?”顾依冷冷打断顾戚。
席墨生走上前,“哎顾依,你听我……”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顾依厉声一吼,抬起手就要给弟弟甩一马鞭。
“王爷!”邹昊忽地过来,“城墙外面有队骑兵,说是遵圣旨前来保护王爷。”
圣旨?
顾依怀疑自己累得听错。
若非听错,他就得怀疑来人究竟是保护,还是要除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