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是从小背书的吗?”
“那当然。”
“那皇上一定和王药一样聪明。”
当时两人在营帐里,没有旁人,萧寅也年轻,不在意顾依说的话有冒犯之意,反而还接下话题。
“聪明确实,不过皇上和军医不是同一种人。”
“皇上是怎样的人?”
那年,顾依十七而已,皇上二十二,萧寅二十三,都还是白白净净的少年模样。
“皇上和你有点像。”萧寅当时就这么答。
现在回想起来,萧寅肯定自己并不是乱说,当时他确实是认为顾依和皇上长得神似,只后来顾依像发芽的苗子那样向阳生长,高大又健硕,自己还差点输了,而皇上蓄了胡子,又久居宫中,年少的朝气和英姿给磨平,样貌渐渐温润稳重,和顾依长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人。
“爹!您说笑!”萧寅拍在桌上的手不自禁颤抖,晃得杯中血红色的茶泛起一圈圈涟漪。
萧儒摇头,“这种事,岂能当笑话说?”
盐洲城外五十里。
尉羽盛和龚成两军扎营一夜后,另四路厢军陆续集结。
四路军在先前的大小战役皆取胜,缴获了敌方所有辎重和粮草,龚成统计后估算大军至少可以坚持一个月。
“王爷说三日内城门不破就退兵。”尉羽盛说。
龚成颔首,“敌军四十万不仅无法攻破石门寨,还因风雪毁于一旦,我军区区六万,确实应当谨慎。”
龚成这话未得到其他将领的同意。
河东路和秦凤路两位大将先前遵从《统一指挥》所列明的策略行军,沿天都山西面扫除了盐州城周遭小寨,缴获敌方大量资源,两将认为应当趁此时机全力攻城。
熙河路和欢庆路则按指挥掐断了盐州城的粮道,并在没烟峡迎击败逃的敌方主力,且战且胜,堪称无往不利,率军的两位将领也觉得此时盐州城已被孤立,可以轻易拿下。
“安定王难道是不信张大人的指挥?”一位将领发问。
“安定王即便是身份不凡,在战场也只是武将,就该和我等一样听从谋士之策。”
“对呀,至今为止,张大人给我们的《统一指挥》可说是料事如神,指挥的最终目标就是大军集结于盐州城下,下一步自然就是放胆杀进去!”
“可不?安定王莫非是怕了?”
“抑或是不想张大人居功而刻意阻挠?”
“他现在人在哪儿呢?”
“打累了,回夫家找相公了吗?”
面对众将对安定王的不信任和鄙视,龚成只是无奈,他知这四路军的将领是因还未曾亲眼见过安定王作战才会这么想,那并不难理解,毕竟安定王着实太年轻,且还天下皆知他被圣上下降为人妻。
圣上这招真是狠啊,龚成默默感叹。
“什么统一指挥那么厉害?我看看。”尉羽盛开口。
龚成灵机一动,他知尉家是萧家家臣,先前钟普就怀疑那指挥不是张慈手笔,而是萧寅,要是尉羽盛熟悉萧寅笔迹,或许可以看出,
龚成立刻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卷书递过去。
尉羽盛拿上手就翻,看了两页便说:“这分明是安定王的字。”他合上书,还给龚成,义正词严地道:“安定王是圣上钦点大将军,授予军事最高指挥权代表的虎符,这书不管是谁写的,除非孙武显灵吧!否则,你们要是不听安定王号令,这城不管能不能破,我回京必将你们不服军令的实情告知圣上!”
尉羽盛有禁军指挥使这层身份,且还有萧家这座靠山,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众将即刻收敛。
龚成见此成果自然放心,现下己方阵营后方空虚,即便前锋士气高昂,也不得不谨慎至上,谁晓得夏军是否还有后援?
“那此三天我们就按指挥所写,维持六路之分交替攻城,一面扰乱敌人城头守卫,一面寻找破绽进城。”
龚成的提议得到赞同,众将立即返回各军去做准备。
龚成回头见尉羽盛在细读指挥,禁不住问:“这真是安定王手笔?”
“先不论笔迹,这本指挥的用字遣词浅白易懂,啊,这错别字,我认得,当初见他写错我还笑过……”尉羽盛干咳两声,语气又更断定,“是安定王写的。”
龚成屏息,心思不由得回到往昔赫赫有名的景家军,景家抗辽、伐夏,平内乱,出兵无一次不是凯旋归来,那一门武将,没有几个读过诗书,却各各无论男女都是天生战将。
就连曾贵为皇后的那位,也是能拉开长弓的巾帼丈夫。
“安定王……不愧是景家后人。”龚成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