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大哥房里。”
席墨生捏一捏徒弟下巴,语气只有三分严肃,七分都是宠:“吃饱了就练功去,师傅明天来陪你。”
“嗯。”顾戚抬起手,轻轻抱了抱席墨生,“戚儿明天给师傅揉揉。”
席墨生感动得说不出话,忍着撕心那样的不舍和徒弟告别,往顾家军们暂住的院子走。
“喂。”蒋帼鬼魅那样现身,一路贴着席墨生肩膀走,“你叫顾依给他家里写个信,就说是皇帝要他把弟弟赐我当熙源阁首席大弟子!”
席墨生鄙视地瞄一眼师兄,“收徒得讲诚意。”说着语气一变,转为严厉警惕,“你别真的去要顾依这么做,他的处境没你想的容易,他现在,或该说以后吧,不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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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至刑部探视萧寅。
东宫骚动之后,赵珩亲审萧寅,萧寅把设计琼林宴刺驾的事通统揽在身,赵珩知他是要代父受过,便成全他,毕竟处罚他一个人就等于罚了整个萧家。
次日翰林院上书为顾依喊冤,同日萧绸来自首,承认是他筹谋一切,为的是打压顾依,萧寅自始并不知情,琼林宴当日确实以为叛军就是顾依的人马,他对顾依用刑则纯粹是因过于愤怒,绝非有意致死顾依。
可想而知,萧寅依旧坚持自己才是主谋。
李彦最终判萧寅和萧绸是兄弟合谋,大理寺附议,最后交审刑院结案。
审刑院主审就是赵珩本人,赵珩判处萧家两兄弟罢黜官职,刺配至千里边关牢城。
见到萧寅时,萧寅第一句话便求:“陛下,求您宽恕我二哥。”
赵珩无奈,“证据确凿,如何宽恕?”
“什么证据?”萧寅很是茫然。
赵珩本就是来细说,便不刻意隐瞒:淡定地娓娓道来:“王药很早就发现有个名叫瑶灵的前顾府婢女在王家庄周遭鬼鬼祟祟,那婢女后来频繁见过你二哥,那时起他便开始堤防萧家。”
萧寅蹙眉,自言自语般说:“他原来早就不信我……”
赵珩没理会,接着把话说下去:“王药不是官宦人家,除了你,他在官场毫无人脉,他大概也是很早就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不利于依儿。”
听见赵珩这声亲昵的称呼,萧寅撇过脸,露出轻微的厌恶。
赵珩假装不察。
“王药在准备考试之前便着手了对策,他开始活跃于文艺创作,可惜你不好这些,结果没有注意,他的创作在在主张休战,正好和你唱反调,可他却不是单纯支持张筠主导的和议一派,张筠不支持北伐,也不支持和北方通贸,王药反对了这点,他主张以贸易牵制对我国称臣的边境诸国,让我国掌握主权的同时,照顾着各国百姓的生计,这是一直以来朝中未有人主张的理想,并不是没人想过,只是因为在高位者都为了维护自身利益,排除异己,结党成派,令朕没法听到更多人的声音。”
赵珩叹口气,“王药成功了,他看似无声无息,其实早就默默改善顾依在士大夫眼中的形象,王家庄遭禁令控制期间,他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翰林院的支持,他布了一场朕理想中的局,一场朕无法亲手布置的局。”
“恭喜陛下得一心腹。”
赵珩冷笑,“想不到你如此小人之心。”
萧寅闭上眼,睁开时已满目通红,泪眼盈眶,“我的一切小人之心,陛下难道以为都是因我一己私利?”
“你的心意我知道。”赵珩的语气缓和许多,也伤感许多,“你若一开始就和我说,岂会走到这一步?我难道……已经不是你信赖的哥哥?”
萧寅抬起头,嘴唇颤抖着翕动,却迟迟说不出话。
赵珩摇头,“算了,是我这哥哥做得不好,你……还有他,才总是自作主张。”
萧寅膝行前移,赵珩见他凄苦,便主动伸出手。
“哥哥……”萧寅紧紧抓住赵珩手腕,眼泪不住掉落。
赵珩轻轻回握萧寅裹着纱的手,“你娘向皇后求情,要我轻判,我已传话给刑部,把你的处分改为降职而已,让你权知依儿治理过的定州,你不妨去看看,他是怎么用一颗赤子之心做官。”
赵珩站起身,萧寅立刻磕下头,“陛下!求您也绕了我二哥!”
“朕说过,证据确凿,无法宽恕。”
萧寅激动地抓住赵珩衣摆:“陛下!我二哥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要保护我!”
赵珩冷峻回答:“今日,回京途中的靳克正将军在城外仅十里远抓到一伙轻慢民女的粗人,经盘查,其中一人叫于晋,他是琼林宴那日带领麾下主动投降的所谓‘叛军’之首,这些叛军理应已被刺配京外,却刚出京就给释放,在那些人身上找到萧绸给他们的交钞,于晋已招供,是你二哥保证他们事后不仅会给释放,还能得到报酬,他们才会‘拥安定王篡位’。”
萧寅蓦然呆滞。
“你和你爹都说不出那些叛军从何而来,你爹还一口咬定这是顾依的计中计,现在你知道了吧?构陷顾依叛变这件事,你们萧家人根本不算主谋,不过也是棋子而已。”
“是张筠!是张筠陷害我二哥!”
赵珩痛苦地闭上眼,终于还是不忍让萧寅知道萧绸自十几年前起就帮着张筠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