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昊想得越深,就越为安定王感到不值,铃铛又传来一连串的声响,安定王垂下了手臂,可邹昊既没有在本子划竖,也没有翻过沙漏计时。
顾依见邹昊朝自己走来,他不知何故?只知不能接着休息,他把牙关咬得不能更紧,几乎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稍微提起手臂。
肌肉深处撕裂还伴随火烧般的剧痛令顾依忍不住哼出一声哽咽。
沉重如挂了千斤锤的手臂忽然轻松抬起,顾依侧头一看,是邹昊跪在自己身后,用肩膀撑着自己。
“回去……”顾依试图移动手臂,邹昊竟伸手抓住铃铛手柄,顾依丝毫挤不出力气夺回。
“王爷,陛下没说多近才是靠近,属下没有忤逆圣意。”
“滚……”顾依试图使劲,却只痛得像手臂正被齐肩削断,“陛下会打你,放手……”
“打便打。”邹昊挺胸,“顾家军大伙儿都挨过板子。”
“你以为他们挨打我心里能好过?”
顾依斜眼瞪视邹昊,眉宇间透出的阴冷如受伤的凶兽恨戾,把邹昊瞪得背脊发凉。
“放、手。”顾依咬牙切齿。
邹昊像被施咒,怔愣着松开手。
“明智。”席墨生无声无息落在两人身后。
邹昊慌张起身,见席墨生的脸色不比安定王多几分温。
席墨生冷冷盯着邹昊,“邹昊,你当这里还是石门寨?”
“不……没有。”邹昊扛不住席墨生这股子突如其来的冷峻。
“我要是晚来一步,你的脑袋就要和今天的日头一起降落。”
邹昊抿嘴低头,不敢顶嘴。
席墨生从邹昊怀里拿出本子,翻看的同时说:“不尊上级命令,罚杖责三十,滚下去领罚。”
邹昊‘得偿所愿’,讨到了一顿板子,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殿帅,您替王爷求情吧。”
席墨生头都不抬,“你再不滚,我就向影卫求证你记下的每一笔,以及你少记了多少笔?”
邹昊欲言又止,想了想,觉得自己再多话就是帮倒忙,于是便安分退下,临走前他看安定王又举起了手臂,提着的铃铛静如磐石。
邹昊离开后,席墨生就抢走铃铛,还把顾依扶起身。
顾依长跪了一宿,突然起身的后劲是预料之中,膝盖刺痛如扎进千万根针,那针还随着血流往周身蔓延。
顾依努力想站稳,但脚根本无法打直,席墨生要是忽然松开手,他就得跪趴在地,或可能会疼得在地上缩成一球。
席墨生还真放手。
顾依双膝一软,快失去平衡之际,他抓住席墨生肩膀,勉强挺住。
席墨生面上的冷漠骤然淡去,他轻声叹气,“陛下让你写景字旗,你该知道那是陛下有意还景家清白,你竟还不知轻重,擅离皇宫,你这样不把陛下的禁令看在眼里,要陛下怎么说服天下人,景家忠勇。”
顾依低头不语,他不能怪萧儒还他无法及时回宫,毕竟从他选择出宫那一刻便已铸下错误。
席墨生合上邹昊的本子,把顾依的手臂挂到自己肩上,“铃响三十八声,禁闭三十八天,铃垂落十五次,杖一百五十棍,垂落时长共九刻钟,禁食九日。”
席墨生话刚说完,便有两个影卫装束的人落在顾依前后,前面那人给顾依脖子上铐上铁索,后面那人则铐他脚踝。
“安定王,得罪了。”前面的影卫手握铁链一拉,顾依被拉得往前跌出几步,险些就要趴倒。
席墨生僵着要扶的手,见另一影卫贴近顾依身后催促,他无可奈何,只能留在原处。
顾依察觉自己被拉着离开清心殿,好奇问道,“我要在哪儿受刑?”
后边的影卫冷冷清清答:“瑶华宫。”
瑶华宫是囚禁顾夫人的冷宫。
顾依蓦地浑身发寒。
皇上这次真是狠了心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