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黑得几乎融入夜色,这样难得一见的优势,能成为夜行狩猎者中的佼佼者。
“学会抓鸭子了吧,这一只鸭子够你吃三五天的知道吗?下次放你走,你可别又回来。”猎户对鸟说话温柔如对待孩童,这鸟也像孩子那样定定地望着猎户,小脑袋灵活地左右晃动,甚是逗趣。
猎户会心一笑,从腰包里拿出新鲜的鱼内脏放到皮套上,海东青立刻啄食。
“呜……呜……”围观的狼群出声抗议。
“你们做兄姐的还和弟弟吃醋?”猎户从另一个腰包拿出肉片,逐一喂食给围坐成一圈的八匹狼,吃饱的海东青飞离主人臂膀,再落到肩上。
待狼都满足于得到的小奖励,猎户便捡起捕获的野鸭,用随身的网子套起来背到身后,接着就拿起放在地上的两根拐杖撑在腋下,稍提口气站起身,借助着拐杖拖行施不上力气的脚,一步步缓慢离开江边。
猎户沿着一条小道往远处某个有灯火的方向前行,狼群围在他身侧亦步亦趋地跟随,待能依稀看见挂有灯笼的小茅屋,狼群便偏离小道,转眼即消失于黑暗。
“你不去?”猎户抖一抖肩膀,肩上的海东青却不肯飞起来。
猎户无奈地笑了笑,“长大了就得走,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
又行了约半个时辰,猎户才抵达一座孤立的简陋茅屋,海东青径自飞到屋外设的鹰架喝水,猎户挪步到屋后,把野鸭放进一个大木桶,他把拐杖搁在墙边,跪行于地爬到一个土窑去生火烧水,再爬回那木桶边,拔出腰带上一柄短刀,开始给野鸭放血。
猎户努力了好一会儿,把四只野鸭去毛除内脏,再分切成几个部分以备风干收藏,新鲜的内脏和鸭脑他盛装在一大碗,吹了声口哨,海东青很快就飞过来吃。
猎户一边看着海东青大快朵颐,一边在火上烤鸭腿,思绪没有半点的波动,无忧、无悲、无痛,空虚而又平静。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惊起了海东青,猎户忙挥手朝天指,海东青旋即隐身如黑暗。
猎户若无其事地继续烤鸭腿,对站到自己跟前的两个辽人不理不睬。
“收获不少啊,海东青替你抓的吧?”
“啧啧,瘸子我说你也是傻子,你那只海东青是最上等的纯黑,你要肯上交给鹰坊,鹰坊使必定有赏!别说几只鸭子,大使能给你马和车!”
“还能给你在部落里盖个帐,你不用老是爬着过去卖你做的那些破玩意儿!”
“我能走。”猎户沉沉回应,面无表情地撕咬下一块熟透的鸭肉咬嚼。
两个辽人在猎户左右蹲下,语带嘲弄地说:“那咱来赛跑,你要是赢了,今晚便放过你,不过我们明晚还回来!”
猎户默不作声,自顾自吃鸭腿。
“不知好歹!”左边那辽人抢走猎户的鸭腿,右边那个把猎户推倒在地。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交出那只海东青,就跟我们去都督府!”
猎户面露疑惑,“凭什么?”
“凭你住在我们辽朝境内的靺鞨部落,按律必须缴付实物为税,缴不出税,就以身荐枕。”
“荐……什么?”猎户茫然。
辽人怪笑,伸手捏住猎户骨瘦如柴的大腿,“嘿,你个汉人是没读过书,哥哥教你,荐枕就是进献枕席,借来做啥?懂不懂啊?”
猎户愣住,他踢了下腿,力气却不如婴孩大多少。
“唉呀这小劲儿,可比那些靺鞨女人温柔,都督肯定喜欢!”
“仔细看看,他这脸挺标致,我看不止都督会喜欢,鹰坊使也会看上眼!”
俩辽人说完大笑,却骤然停止,互相打个眼色,面上戏谑神色渐渐添上层猥琐。
猎户觉出大难临头,使劲儿脱不了身,便从怀里拿出竹筒箭,可还是轻易就被辽人夺去。
“献给大人的东西还是得先验一验优劣。”辽人站起身,一人拖着猎户一只脚拉进茅屋。
“住手。”猎户诡异地冷静。
“没打算对你用手。”辽人急躁地解开腰带。
“我不想杀你们。”
“如果销魂能要命,尽管来杀。”辽人抓住猎户腰身,手忙脚乱除去繁琐的腰包。
“这腰细的!要命咯!”
“你让开!我先!”
猎户默默叹声鼻息,两个争先恐后的蛮人在他身上互相推搡,不如你们自个儿相互干啊,猎户纳闷。
呜——
野兽的低吼从旁逼近,正忙碌的蛮人压根没有留意。
猎户在脖子比划割喉,两个还不知死期至的蛮人即被狼咬住脖子,瞬息断气。
目睹眼前血腥,猎户还是一副心无波澜的模样,只微动的眼眉透露些许烦躁之气。
“希望来找你们的人能骑着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