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寅没说话,顾依便续道:“你今日告假给扣的俸禄我给你补,吕大人生气的话 ,你跟我说,我去陪罪,我弟弟一定在找我,我得回去,回头见。”
顾依自说自话,萧寅像尊石雕,这古怪的气氛顾依不知如何化解,说得没话可说了,他就拍拍萧寅肩膀,转身要走。
萧寅一扯顾依身后腰带,用力很猛,顾依没有防备,往后一倒,萧寅顺势带他原地转圈,而后一步上前,像配合好的默契,制造一个怀抱给顾依扑。
身子被萧寅的手臂牢牢箍着,那有点胡茬子的下巴蹭得顾依脸颊刺痒。
“你给我听好。”萧寅的嗓子嘶哑,“你是将帅,你是禁军统领,你顶天立地,你爹娘是谁,和你的身份没有关系。”
“你是我爱慕的人。”
“你是我萧寅,这辈子,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唉。
顾依暗自叹气。萧寅这只老虎,怎么他没骑上去也……下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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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萧寅把大哥抱走,顾戚很紧张,王药虽和他们几兄弟说过萧寅不是坏人,但那抢人的行为实在不像好人,小孩儿也是没法设身处地去思考,其实当时拿马鞭绑人的他更似坏人。
顾戚一鼓作气地追,萧寅的轻功很是豪迈,他踏着树杈在高处穿梭,每一落脚都踩断一枝干,噼啪作响,都不知该不该归类为‘轻’功,然而速度是真的快,顾戚尽了全力还是跟丢,尽管听到声响,但树林有回声,他找不着声音来源,只得像无头苍蝇那样找,直到声音也没了,他心慌则乱,大哥没找着,返回宗祠的路他也忘了。
不到十岁的孩子,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处在荒郊野外,还是离家很远的城外,就算有武功还是会无助,顾戚担心大哥给欺负,内疚自己功夫不到家,害怕王药丢下他。
从前无论过得多苦,冬天多冷,夜里多饿,责打多痛,都还有哥哥弟弟在身旁,不曾真正渡过无依无靠的时候,小孩儿难有一次会哭泣,就算哭,都是因为大哥的责备而难受。
“呜……呜……”孩童断续的凄泣回荡在林间,不响亮,听到的刹那也许会以为是风声。
“哥哥——哥哥——”稚嫩的叫喊像巨鸟鸣叫,响彻云霄。
顾戚认得是八弟,八弟胆子小,但方向感很好,兄弟们刚到王家庄时,上个茅厕就迷路,只有八弟不会。
“老七!小混蛋!给我出来!哪里撒野了你!”二哥的叫骂这时竟显得亲切。
“戚儿——戚儿啊!”
一听到王药的呼唤,顾戚已收的眼泪又喷,“王大哥!”他哭喊,“我找不到路——我找不到——呜……”
数人自同一方向踏着草地跑来,顾霸跑前带路,王药紧跟,顾尔殿后。
“二……”顾戚跑向二哥,但见二哥抬起手要打,立即闭眼低头。
“别打!”王药叫着赶来,几乎滑倒那般跪到顾戚跟前,二话不说,张开双臂把顾戚牢牢拥入怀中。
“哎,戚儿,别哭!对不起,王大哥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原谅王大哥,昂?不哭了昂?”
王药轻声细语地安慰,顾戚哇哇地止不住大哭,顾尔嫌弃地在一旁啧啧 ,顾霸也跟着嘤嘤啼哭。
顾戚好一会儿收住了哭,吸着鼻子说:“王大哥……大哥……被萧大哥抱走了。”
王药正拿帕子给顾戚擦脸,听到这话就愣,“抱?”
“嗯。”顾戚点头,“我用马鞭绑了大哥的手要带大哥去宗祠,萧大哥忽然出现,把马鞭切断,然后这样,抱走大哥。”顾戚边说,边模仿萧寅的方式把顾霸横抱起来。
“你绑了你大哥的脚?”王药问。
“没。”
“堵了他嘴?”
“没有,我……不敢。”
“嗯,乖,你乖。”王药亲亲顾戚额头,站起身牵紧弟弟,“你们都有不敢的事,你们都乖。”
“为人应当量力而为,凡事三思而行,有畏惧,有顾忌,才能避免行差踏错。”王药嗓音低沉且严肃,“不能像你们大哥那样,天不怕,地不怕,连我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