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果然面如冠玉,就是脸色不太好呢。易殊心里想。
暖气扑面而来吹散了身上的寒气,周围的景色也变得亮堂起来。
易殊四肢也恢复一些知觉。
等等。
他好像是被太子殿下抱在怀里。
他尝试着动一下身子,却使不上劲。
“殿下。”他费力把这两个字从嘴里溢出来,有些含糊不清。
“嗯。”对方的回应听不出什么语气。
似乎是到了对方想去的地方,易殊身子一沉,落入一个柔软的床榻上。
床上染着一种好闻的香,居然让他有些昏昏欲睡,感觉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或者说他早就已经昏过去了,只是突然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从昏厥的状态清醒了一些。
他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旁边不知道谁递过来一杯姜汤,他伸出还是很僵硬的手准备颤颤巍巍地接过去。
半路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截胡了。
李自安神色自若地舀起一勺姜汤递了过去。
看着嘴边冒着热气的汤水,易殊已经冻僵的思绪好像从外面的寒冷中拉了回来,他有些僵硬地抿了抿唇,没有任何表情地喝了下去。
温暖的姜汤流过他的五脏六腑,冻僵的身体温暖了不少。
“殿下。”易殊绛紫色的嘴唇恢复了一丝红润,话说得也比之前清晰了不少。
李自安轻轻皱了皱眉头,手却没停:“你有病在身,晚上还出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也想到对方肯定是有事才来,毕竟易殊以前也没来过启明宫,平时两人必要的交流都在明礼堂。
看对方乖巧地喝下一勺勺自己喂得姜汤,李自安缓声道:“发生了何事?”
易殊活动了一下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的手脚,忐忑不安地道:“殿下,刘习被禁军带走了,现在都没回来。”
刘习?李自安垂眸思索了一下,没什么其他表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李自安看了看生病不自知的少年侍读,语气缓和道:“一会儿会有医师来,今夜你便宿在此处。”
太子殿下向来说一不二,最后一丝强撑着力气用完,如愿以偿的少年总算松了一口,他也无暇顾忌身在何处,便在病气的折磨下缓缓闭上了眼。
李自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掖了掖芙蓉双丝被,便转身离去。
又是安排医师,又是安排人去禁军那里要人,终于忙完的追云来到静心亭回禀完了李自安,问道:“殿下今晚歇在何处?”
静心亭位于湖面上,可以收揽整个折颜湖的景色,此时还是暮春,湖面上还没有长出荷叶,光滑得像一面镜子。
“启明宫那么大,总有我睡的地方。”李自安盯着水中的月影,不甚在意地答道。
飞鸟掠过湖面,惊起一阵阵水波,似乎意识到沉默了太久,李自安望向站得像石像一样笔直的追云,有些认真地问道:“是不是我对他一直以来不甚在意,才导致所有人都以为我厌恶他?”
追云一听,脸上是遮掩不住震惊,他一向认为自己是了解殿下的,因为他也一直以为殿下讨厌那个姓易的侍读。仔细想来,主要还是因为太子殿下待人一向很温和,所以当他对易殊没有过多情绪时,别人就会下意识以为这便是讨厌。
借着月光看清楚了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大的贴身侍卫脸上的神色,李自安没有什么额外的情绪,又将目光转向还有些余波的湖面:“其实也并不怪守门的侍卫,他们只是揣摩我的想法行事,本源在于我。”
“我当时有一瞬间想过责问他们,甚至是处罚他们,但是归根结底是我的错。”
“想来我也不是不知道明礼堂他们对他做的事,他名义上到底是我的人,我却没有出手阻止。”
“这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种变相的默许,所以他们就更加变本加厉。”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来向我寻求任何一丝帮助。”
“他一向如此要强。”
“他可能永远都以为那日在宁北侯府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无论如何,到此为止。”
“让启明宫上下都警醒着点,他是本宫的宾上客,别再出现把他拦在门外的情况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李自安才将目光从冰冷的湖面重新投向身旁的侍卫。
追云额角划过一丝冷汗,恭谨地答了一声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