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习眉头紧缩,脑中划过八百个解决办法,焦急地道:“得通知殿下,这件事只有他可以说得上话,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求圣上,虽然圣上近年一直卧病在床,可能没法见人。算了,思来想去还是得找殿下,我现在就去拟写一封加急信件,殿下一定会想办法让太后收回成命。”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丝毫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易殊也不急,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才走过去递上一杯茶:“沧州的新茶,今年第一次泡,尝尝?”
看着刘习咕噜咕噜地喝下,面上也恢复了一丝红润,易殊才开口:“我意已决,休整两日,后日就出发。”
殿下近几日恐怕还处在太后擅自下药的气头上,估计并不愿意向太后服软,若是以此事麻烦他,他估计不得不放下心性。
更何况殿下现下正在琼州,估计手中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何必给他徒增烦恼。
何等不理智的决定,刘习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还欲再劝:“庆州!公子以为是随意驻守哪个地方吗?当初世子殿下就是……”刘习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那边的驻军不知道会有多怨恨您,即使知道您是朝廷中派下来的监军又如何,天高皇帝远,他们想怎么使袢子就怎么使袢子!”
易殊依旧垂着眸子安静地听着,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必再劝了,我会去的。刘叔先通知琼瑶宫上下,在我离开之前,都不准有人去通知殿下。”
易殊眼神灼灼,刘习知道多说无益,于是决定退一步:“公子近几年来身子一直不见好,如果一定要去庆州,那就让我陪着您一起去。”
易殊端起手中的茶盏浅浅敬了一下刘习握着的茶杯,道:“刘叔,你一直道父亲对你有恩,但在当时你冒着风险带我逃出火海的时候,一切就已经还清了。”
刘习面色一怔,没有开口。
易殊低头喝下一口茶道:“后面的日子刘叔还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甚至为了我留在皇宫中从巾帽局最低级的打杂开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一步步走上巾帽局的管事,实在不必再为我做什么了。”
刘习才回过神来,捏紧手中的杯子言辞恳切地道:“照顾公子早已是我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这么多年,说句僭越的,在我心里,公子早已和我的至亲一般重要。此去庆州万里,那里黄沙漫天,浩瀚无垠,水粮药物什么都缺,公子从未离开我的视线这样远,身体又不算好,去的地方又是龙潭虎穴,身边要是再没个照顾的人,我怎么放得下心!”
易殊缓慢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煽动着,不疾不徐地道:“人生在世,谁又能陪谁走几段路,刘叔也不能照顾我一辈子。”
他俯首嗅了嗅茶香,轻笑道:“世间万事能由自己做主的又有几人?不过都是在无形之中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罢了。”
刘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不出什么话。
易殊撂下了手中茶盏,抬眼问道:“那刘叔以后要做什么?”
脑中还想着易殊的前一句,刘习皱着眉问:“什么以后做什么?”
易殊便道:“去年我便已经及冠,到了自己对自己负责的年纪了,刘叔也该松口气,不必太担心我什么。我清楚刘叔是为了我才留在宫中,万一以后我有机会选择不辅佐殿下,出宫去谋生,刘叔还要留在宫内吗?”
刘习像是没预想过这个场景,呆滞了半晌,眉头渐渐舒展,便笑道:“那便随公子出宫谋生,一直到老。”
易殊嘴角带笑,眼神也变得柔和,便道:“刘叔家中无儿无女,那我便陪刘叔整日钓鱼闲逛。”
易殊目光灼灼地望向刘习,像是在看什么很新奇的物件一般。刘习只道是即将要分别很久,自家公子有些不习惯,便讪笑着转移视线,出去安排着几日后出行所必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