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与监军无关,最多他在奏章中向朝廷中提及一笔罢了。易殊谨慎地抬眼望了过去。
梁文谨继续道:“每支小队伍总得有主心骨,现在军营里面的人还是太年轻。所以京城中下来的人也得下场带带队。”
见易殊没接话,梁文谨状似惋惜地说:“易监军倒是躲得过,不用去,可惜赵兄年近花甲之年,又是文官,还得上场。”
闻言,易殊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既然梁大人也意识到了派赵安抚使披甲上阵不合适,那为何还要下达这般指令?”
这话倒是夹枪带棒,但梁文谨也没生气,不紧不慢地道:“人手不够,我也是没其他办法才出此下策。大家都是来庆州为朝廷效力的,又不是享福的。不过易监军在军营中也要注意一些,多出去关心关心士兵,不然一直待在营中,可能本来就不满的士兵会发起暴动呢。”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我替赵使官带军。”易殊掀了掀眼皮,面不改色地道。
“可敬可佩,易兄如此大义。”梁文谨语气中颇有敬仰之意。
明明是早就算好了等着易殊跳呢,还要装作意外,一副惺惺作态之样。
易殊冷笑一声,没吭声。
进展顺利,梁文谨放松了不少,神情也变得更松弛:“话又说回来,既然易兄是太子殿下的心腹,那缘何他没派人打点一下?或者直接请他回绝了太后。”
易殊冷冷道:“梁公子莫不是忘了,太后下旨的时候,殿下已经去琼州了。”
梁文谨:“那现下已经过了五六日,殿下消息再迟缓也该知道了,怎么也不派人照拂一下你?”
“梁使官究竟想说什么,”易殊目光中也带了寒意,冷冷地扫向对面的人,“我对殿下的忠心,可昭日月。”
梁文谨意味颇深地摇了摇头:“人生如棋,该走一步看一步,不能被一开始就定好后面的走势。”
“梁公子为何拉拢我?”易殊脸上笑意如春风拂面,话音一转,却是单刀直入地道:“普天之下还有比殿下前途更加顺畅的么,梁公子要帮扶谁?”
梁文谨精明的目光上下一扫,继续开始官腔:“这是哪里的话,梁家从来不会陷入党派之争,我们永远忠于皇上。皇位上是谁,梁家就帮谁。”
易殊不紧不慢地笑了一声:“梁家一片赤诚之心,太后竟派你来这儿,真是让人心寒啊。”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梁文谨马上反驳道,丝毫不留一点把柄。
易殊眼角也带笑:“那我想想,梁使官怎会接受来这儿呢?有什么吸引梁使官?周围最近的封地是……我想想当初最先带着军队支援庆州的是……”
“易兄。”梁文谨的目光冷了下去,“谨言慎行啊。我是太后亲自委派下来的,又不是主动请缨的。”什么身份敢这么跟他说话。他从前是大理寺少卿,就算到了庆州也是京官之首经略使,愿意拉下面子给他一个罪臣之子说上两句话已经是恩赐了,对方还敢这么不给面子。
察觉到梁文谨脸上的寒霜,易殊却轻轻笑了:“梁公子不是本来就不想让我活着回汴京吗?”
梁文谨倒也不装斯文了,脸上浮现了嘲讽的神色:“若是我真想这么做,我根本就不会亲自来庆州这块贫瘠之地。”
易殊掩面轻笑,桃花眼中看不清闪过什么情绪,不疾不徐地道:“不过是说笑一番,一时糊涂以为还在启明宫呢,竟口不择言说了些糊涂话。现在看着大人,不经回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
梁文谨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头:“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忘不了。那日狩猎遇到的歹人,给我留下一道永远的刺青呢。”易殊慢悠悠挽起袖子,当初狰狞伤口被李自安安排的人细细涂了除痕膏,却还是留下一道一道蜿蜒的细线,他将伤痕展现给梁文谨看,“不过幸好梁大人救驾来得及时,不然我同殿下还有文慎小公子就要曝尸荒野了。”
梁文谨捏了捏指节,道:“多年前的旧事了,你还重提做什么。”
易殊徐徐放下袖子,敛神道:“只是突然想起罢了。外面风愈发大了,使官还是早些回自己帐内吧。”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一般,外面的风声呼呼地吹着军帐,像是在催促一般。
梁文谨冷冷地扫了一眼端坐着的青袍人,最终拂袖而去。
易殊嘴角的笑意也冷了下去,威胁他?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他的处境危险,还是他们梁家的把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