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中浮现出阴狠狞笑的脸,因为镜面碎裂,这张脸显得凹凸不平,十分奇怪。
“够凶的啊。”柳安木盯着破碎的镜面,语气却不愠不火:“没有人教过你,要把牙藏好吗?”
镜子里的男人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两只血红的眼睛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瘆人的眼白。那双充满腥红的眼睛分布在两块镜片里,片刻后竟然露出了一丝恐惧到极点的神色。
头顶正在闪烁的电灯泡突然“砰!”的一声全部熄灭,整个停车场陷入了一片可怕的黑暗。阴风四起,黑色的怨气一点点从铜板之中逸散,寄身在铜板中的鬼魂化作一缕黑色的烟气,缓缓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森森白骨的手臂。
当这只白骨手臂穿过滚滚黑烟时,只剩白骨的手臂上竟然抽出丝丝缕缕的肉芽,开始长出血肉肌理,就仿佛这只手臂正在汲取黑烟的能量。
碎裂镜片里的男人脸上浮现出惊恐与哀求,眼尾的肌肉如同蚯蚓般鼓起,上下牙床碰撞咯咯作响,不过这一切都被悄悄隐藏在黑暗中,谁也不知道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约半分钟后,车载广播突然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先是传来电台的广播播报,但很快广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从广播里传来一个男人挣扎的声音:“啊!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个声音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硬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般,沙哑难听的紧。程名越听这个半死不活的声音,越是觉得头皮发麻。黑暗让他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哪怕一丁点细微的声音都能让他心跳加速,而现在他能做的却只有死死攥着手里的符咒,再不断往记忆里柳安木的方向靠去。
而被程名视作救命稻草的柳安木,此刻正悠哉地靠在驾驶室里的真皮座椅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手刹。如果此刻他的身影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程名就会发现被他喊做“三哥”的那个男人此刻左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古怪的黑色纹路从他的皮肤表面大概两毫米的位置浮现,慢慢形成半张怒目圆瞪的鬼面。
这是由恶鬼周身的怨气凝聚而成,再由行鬼师操控,形成半张覆盖于面的鬼面具,象征着行鬼师对恶鬼的掌控。
镜子里的李飞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血红的眼珠翻到眼眶的顶端,里面还不断爬上黑色的线条。碎裂的镜片一左一右错开,使得镜片中李飞的脸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扭曲,他拼命用余光看向坐在驾驶室里的柳安木,广播里传出的声音充满了哀求与挣扎:“放了…我……求…求你…”
随着李飞的声音,四个车灯同时在黑暗中亮起,仪表盘的所有指标胡乱打转,随即整辆车便发出两道短促的喇叭声,在空旷的地下室中久久回荡不散,大概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了这两声喇叭。
等喇叭声彻底在车库里消失,柳安木才扫了一眼镜片里半死不活的李飞,友好地一笑:“别紧张啊,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李飞半死不活地趴在前座的靠椅上,他浑身的怨气已经像水一样稀薄,头上的黄毛完全被汗水浸湿。经过刚才噩梦般的经历,此刻李飞就如同一只鹌鹑,无论柳安木说什么,他都不敢再多反驳半个字。
“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你愿意配合我当然最好,如果不愿意那也没关系。”柳安木随意将车内后视镜往下扳了一些,碎裂的镜片正好对上李飞惨白的脸:“无非是到时候我随便抓个魂给你父母交差,你猜他们还能不能认出你?”
李飞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正要说点什么,余光却正好瞥见车窗外快要抖成筛子的David,顿时灵台一片清醒,整只鬼都打了一个激灵:“——你不能杀我!”
“哦?为什么?”
李飞多了几分底气,他从车座上爬起,扯了扯破损的嘴角:“我的魂灯还供奉在家里,一旦我的魂灯熄灭,我父母马上就会知道!”
“魂灯?”柳安木抬了一下眉梢,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这东西倒是个新鲜的玩意,看来为了限制术士的行为,阴阳司这几年也想了不少奇招。
就在柳安木轻轻敲着桃木手刹沉思的时候,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车后座,浓重的黑色怨气如同潮水般从黑影的身上褪去,浓重地血腥味顿时充斥着整个车内。姬玚不冷不热地抬起头,两只黑色的眼珠一动不动看向坐在驾驶位的柳安木。
柳安木思考片刻,还是摸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摇了摇头:“不行,这家伙只是一个缚地灵,魂力太弱了。你直接把他吃下去,搞不好他会直接魂飞魄散。”
这句话实在是有点吓人了,李飞抬起头,猛地打了个哆嗦,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