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你先回去吧,我跟你爸说两句话。”许念打发走了乔一成。
乔一成担忧的看了眼许念,还是听话的进去了。
“干嘛?”乔祖望明显的不耐烦,“他是我儿子,我还不能说他两句嘛。”
许念朝他走了两步,看着他这张脸,心底满是厌恶,她抬起眼皮看着他的眼睛,“乔祖望,要不是为了几个孩子,我不介意丧偶。”
丧偶两个字,许念咬的格外重,“以后说话,过过脑子,看人时,擦亮你那双狗眼,再敢带你那群不三不四的牌友来家里,我剁了你的手。到时候,你们厂里为了照顾你,还能让你在厂里多赖几年,也算发挥了你这种废物的最大作用。”
“你说谁废物呢?老子不挣钱吗?你又发什么疯呢!不会好好说话吗?我告诉你,要不是为了几个孩子,老子也早跟你离婚了!我这一天天过的什么日子?我说什么了吗?还丧偶,你丧一个我看看!可把你厉害坏了!”
“乔哥哥,两口子有什么不能好好说,怎么还吵起来啦?”隔壁吴姨手里端着碗稀饭,站在门口一边看热闹一边不咸不淡的劝两句,末了,还不忘吸溜口稀饭,“淑英这些年可不容易,我一个外人看着都心疼。”
“吃你的饭吧!哪儿哪儿都有你,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乔祖望白了吴姨一眼,“知道自己是外人,就不要多嘴管别人的家事。”
“我是真看不过去,你说说你吧!咱两家是邻居,这些年家里家外,哪样不是淑英操持的,冬天拉煤,那活儿多重啊?哪儿家有男人不是男人干?你就让淑英带着几个孩子去,你倒是潇洒,往澡堂子里一泡,吃着喝着,日子美得嘞!几个孩子你也不管不问,有你这么给人当丈夫的吗?”
“你又不跟我过,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哦呦,我跟你过?这全天下的男人就是死光了,我也不要你这个样子的。真是可惜了淑英这么一个好女人,跟了你这么一个人。”
“怪不得你家男人死得早!”
吴姨被这句话刺疯了,她端起碗就冲了过来,指着乔祖望的鼻子骂道:“乔祖望,我告诉你,我男人是工伤,是劳模,比你好一万倍!”
许念忙拉住了吴姨,“吴姐,你别跟这种人一般计较,他就是个混蛋无赖。”
“什么东西?真是!”吴姨死死的剜了乔祖望一眼,没好气的往回走。
“我比他长命。”乔祖望贱嗖嗖的接了句。
真是哪儿疼扎哪儿。
“乔祖望!”吴姨一个女人,一下被气哭了,骂了句缺德,便回家了,屋门关的震天响,“缺德带冒烟的玩意!老天爷早晚把你收了!”
“那还真说不定。”袖子里的剪刀也滑到掌心,许念的声音在这黝黑的夜里,显得鬼气森森的,“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报纸上天天宣扬要破除封建迷信,这都多少年了,你还信这个?这世界,哪儿,哪儿有鬼?”乔祖望拍了拍裤腿,色厉内荏道。
许念突然打了个响指,目光死死的盯着一个角落说道:“你看那儿。”
乔祖望咽了下口水,他猛地回头看去,那里空空荡荡,心下一松,轻舒了口气,就在他回头的一刹,许念的一张脸凑到他的面前。突然放大的一张白煞煞的脸,披散的头发,让乔祖望的心脏停跳了几拍,他呆立当场,整个人僵直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直到屋门关闭的声音,唤回了他游离的神智。恐惧退去,巨大的愤怒袭上心头,乔祖望望向大门,脑海中浮现出许念那张脸,他的手不住的哆嗦,脚步匆匆,骂骂咧咧的朝巷口走去,“妈的,跟个鬼一样!”
自那晚之后,乔祖望夜里便没回家,却也不敢出门,因为他总能不经意的一个抬眼时,看到角落里绰绰的白影,再看时,那白影又缓缓消失。后来,乔祖望大病了一场,病好后,人倒是老实了不少。
“妈,我们班主任要你去趟学校。”乔二强外面的褂子没系扣,他正呼扇着给自己扇风。
“张老师没说什么事吗?”
“没有。”乔二强眼中写着困惑,摇了摇头。
第二天,许念趁中午吃饭的空荡,骑着自行车去了趟学校。
学校不大,刚进校门,入眼便是一堵青石砖墙,中间刷着白漆,写着八个红色大字:见贤思齐,厚学致远。往前走个十来米,绕过校训墙,升旗台头手边的一栋平房,便是老师们的办公室。
四年级(一)班。
许念曲起手指敲了敲办公室门。
咚咚咚——
“请进。”女人声音温和。
“张老师,您好,我是乔二强妈妈。”
“你好,先坐。”张老师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件白底碎花的衬衣,齐耳短发,戴着副眼镜,镜片跟酒瓶底似得那么厚,她一边批改作业,不时地往上推一下眼镜框。
“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跟你确认一下。这件香港衫是家里给他买的吗?”张老师从桌兜里拿出一件叠放整齐的蓝白条纹T恤,棕色的小翻领,款式十分洋气,有点儿现在Polo衫的样子。
许念打开衣服看了看,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