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家的三儿子紧紧地攥着拳,摇头看着老师。从我的方向看过去,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满溢着令人心惊的仇恨。
“不用,老师,我想学更厉害的幻术。”
我轻轻后退了一步,他的样子有些吓人。
二长老突然抬头看向我的方向,我犹豫了一下,从暗处走出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抓了下头发,问道:“我先回去?”
“……”二长老痛苦地吐了一口气,指着他的另一个学生,“你送他回去,看着他,别让他去训练。”
啊这……
他跟我哥一个年纪诶,他要跑我能看得住他?
“老师!”不过提出不满的不是我,是他。
“现在不回去,以后就别叫我老师了。”老头子说起话来也是一等一的绝,不愧是我们宇智波。
最后我不得不看守他回族长家。
气氛实在尴尬,刚刚经历了战争,街上也没什么人,总有家庭破碎,此刻族里的氛围很是低沉。
我们并排走着,他又一声不吭,微微垂着头,身上的冷意感觉能把走他旁边的我冻死。
再不说话我真的要被冻死了:“……你还好吧?”
我这个问题似乎闯了大祸。
本来一直紧绷着的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身体颤抖了起来。
我回头看他,注意到他在流眼泪。
完了。
我想。
“……弟弟他,死掉了。”他的声线颤抖着,忍着不泄露出自己的哭声。
可是怎么可能不泄露。
我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天。
我呆呆地看着火核,火核把手帕糊在我的脸上,告诉我没有被看见就可以哭。
忍者不可以哭泣。
这世上要是有什么最坚硬的最冰冷的东西,大概就是忍者的心肠吧。
差点死掉不可以哭,亲人朋友死掉不可以哭,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也不可以哭。
为了完成任务什么重要的东西都必须舍弃。
没有人关心忍者们怎么想,忍者自己也不可以关心,因为这是忍者的准则。
忍者是锋利的刀剑,是活着行走的武器。
我告诉自己不可以这么做。
——宇智波千织,你不可以这么做。
——宇智波千织,他是注定会死掉的人。
——宇智波千织,不要把感情浪费在这上面。
但是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就像遇袭那一天,身体自己就动起来了,喉咙的肌肉也不受控制地操纵着声带的震动。
我向着眼前这个注定会死在某场战争、最后在漫画里被总结为“我家有5兄弟……曾经。”中的曾经里的一员走了过去,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只要不被看见,不被听见,就不算哭。”
这个失去了亲人的孩子,就在刚才,还保持着冷静,向老师汇报了这次战争的情况。
在训练场总是能按着别的小孩打的族长家孩子伸出手,却连续抓空了好几次,才抓住我手中的帕子,接了过去。
“谢谢。”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闷闷的。
“没什么,我哥之前……”我刚说了一半,就觉得不妥,万一被大人们知道了,火核肯定会被教训,于是改口道,“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嗯。”
因为刚才想起了火核,所以我又问:“我哥怎么样,你看到他了吗?”
他抓着帕子的手突然紧了一下,搞得我以为火核出事了,结果就听到他说:“他很好,回家了。”
我松了口气。
他整张脸埋在帕子里,好久没动静,我有点但心:“你还好吧?”
我刚问完,他便颤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我,手臂垂落到身侧,攥着我的手帕,语气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沙哑:“我没事。”
“那就快走吧,我还要回去找我哥。”我催促道。
他本来已经点了下头,往前走了,却又突然停下看我。
我疑惑地回望他。
“宇智波千织,我……”他开口,漆黑的眼睛里全是复杂到我辨不出来的情绪,我下意识感觉不太好地退后一步,他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开口,“你回去吧,手帕我明天还你。”
我直觉他刚才想说的绝对不是这句话,却下意识不敢去问。
我的感觉向来很准,所以我相信它,但是却也不能就这么走了,认真道:“老师说了,我得看着你进家门。”
刚才还让我有些警惕的人突然像是放松了下来一样,他叹了口气,让步:“好吧。”
回家后我把这事和火核说了。
他听了之后摸了摸我的脑袋:“怎么办,千织,你这样我很担心你出门会被打啊。”
“啊?”
“你当着一个刚刚失去了弟弟的人面说什么呢,在向他炫耀我还活着吗?”
我:“……”
天地可鉴,我绝对没有这样想。
“不过,族长家的三儿子?你还没记住他的名字吗?”
我还在因为刚才火核指出的事实发呆,听见他的问题随意点了下头。
这是原则问题。
思绪分散的我没有注意到火核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