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绥闭上了双眼,喉头缓缓滑动着。
他轻吸一口气,喉间含混出不明晰的笑意:“你猜我信不信?”
裴野望信手掏出指虎戴上,活动着手指反问道:“你猜我会不会动手?”
晏绥:“你们凭什么判我死刑?”
“你很兴奋吧?”
裴野望语出惊人,他按住晏绥身后的椅背,俯下身,一双如凶兽般可怖的冷厉黑眸死死钉在晏绥脸上。
他似笑非笑地说:“明明在提到死刑这两个字的时候露出那么兴奋凶狠的眼神,偏还要装作不谙世事的无辜模样,你究竟是骗人还是骗自己?”
沉重如山的气场铺天盖地而下,锁定在椅子上被牢牢捆缚的青年身上。
晏绥睁开眼,有些明亮过头的眼睛不闪不避地直视着裴野望,似是诧异般地反问:“你在说我还是在说你?”
裴野望脸上带起一丝嗜血般的微笑,点了点自己的咽喉,凸起的喉结在脖颈上微微滑动,“最初见面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想咬上来?你要是现在咬碎我的咽喉,说不定还有逃出去的机会。”
晏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过裴野望的脖子。
血管埋在皮肤和肌肉里,鲜血在其下如火山喷发、岩浆涌流,蕴藏着暴烈的生命力。
但偏偏脖颈上套着一个代表束缚的黑色皮质项圈,还有一个闪动着代表冷静清醒的绿光的检测仪。
晏绥看了片刻,竟是缓缓勾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眼皮一掀,身体前倾,脑袋毫不避让地凑上前,凝视着裴野望的黑眸,“那你呢?你想咬死我吗?”
轻巧地一问,仿若用指尖轻轻撩拨直刺而来的刀尖,挑衅至极。
裴野望双目一眯,闪电般地出手,掐着晏绥细白的脖子将他摁在椅背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晏绥,就像是雄狮踩着自己捕获的猎物,缓声道:“如果咬不死我,那你就得死了。
晏绥被掐得仰起头,脸皮涨得通红,却朝裴野望一挑眉,嘴角的弧度依旧勾着:“那你来啊。”
一直站在玻璃后噤若寒蝉的审讯员们惊了一跳。
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呵。”
裴野望脸上笑容渐隐,挑起眉峰,拳头猛地高高抬起。
刺眼的光映在指虎上,连同裴野望黑眸里泛起的冷厉暴虐的光,如锐利的长剑直直刺入晏绥眼眸。
隔着厚重玻璃的两位审判官几乎呼吸骤停,还没等他们腿软地想要回避,那拳头便倏地挥落。
指虎在视网膜里留下亮眼光带,恐怖的气势如凶兽扑咬而下,直冲晏绥门面而来。
拳风扑面,晏绥嘴角越发上扬。
他的脑袋甚至往上仰了仰头,带着笑意的圆亮眼眸不闪不避,直视着挥落的拳头。
下一瞬,预想中的鲜血四溅、脑浆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强劲的罡风拂过晏绥的脸颊,将他的头发都吹乱,拳头却悬停在晏绥的眼睛上方,冰冷坚硬的指虎距离他的鼻梁只剩不到一厘米。
“噗通噗通”两声闷响,是审讯员们被刚刚的气场吓得摔跌在地上的声音。
裴野望盯着依旧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的晏绥,目光从他亮得惊人的眼睛移到椅子挡板下方,突然低笑一声。
掐住脖子的手松开,晏绥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余光瞥见挡板上那张死刑宣告文件被拿了起来。
“唰拉”一声,晏绥抬起咳得湿漉漉的眼,就见裴野望将那张纸连着撕了几下。
那张盖了红章、签了名的红头文件就这么被撕成碎片。
裴野望随手将碎纸往身后一抛,笑眯眯地说:“恭喜你晏医生,你无罪释放了。”
从桌子下爬起来的审讯员瞠目结舌,话都快不会说了:“这,裴大,这是医堕天使啊……而且,而且您怎么又撕了……”
裴野望不以为意地说:“有异议就让他们来亲自执行,给他解开。”
审讯员对视一眼,再看看还在无声对峙着的裴野望和晏绥,终究是一脸苦意地按下审讯桌上的一个按钮。
只听一阵“咔咔”连响,捆着晏绥的一连串铁环竟然真的一一解开,关押区两侧墙壁上森冷的枪口也缓缓收回。
晏绥终于能够活动被禁锢许久的四肢,他靠着椅背低头揉着自己被勒出红痕的手腕,懒懒地拖长了声音问道:“你们不怕我把受害者的灵魂都吞了?”
“哦?你一个人类怎么窃取灵魂?”
裴野望抱臂,似笑非笑地回道。
他话音一落,审讯员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审讯员连忙接起来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语无伦次地反问:“真的吗?老陈他们真的醒了?确定只是麻醉反应吗……”
裴野望朝着晏绥挑眉一笑,转身长腿一迈,大步走出审讯室。
晏绥抬眼,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低头缓缓地笑了起来。
被自己握住的右手微微张合,绷起几根青筋,又死死握紧。
裴野望说得没错,他确实很兴奋。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探手扯住裴野望的衣领,像是扑杀猎物般用力撕咬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