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萧的逆命阁手下皆是精英,虽然目前尚不知细作是谁,极有可能就是传讯使,不过他此番是派了好几位同时给晏徽传信。此举必会引起池彦那边人的怀疑,因此他传信时以“请晏太监带些海外治伤灵药”为由见一面。不过他没想到,晏徽这家伙就带了个寻常的轮椅,还是在北玄找工匠打的,旁的什么好东西都没给自己带,这让他有点无语。
可就算如此,当晏徽来到他府邸前,他就已意识到有人已经在暗处盯着了,于是他将计划写在纸上,藏在网巾中,正因网巾半透明,更不易引人注意。
其他的,他的确是在赌……赌陛下与太子是否还信自己,是否愿意配合自己演一出戏。当他一睁眼看到的是床帷而不是冰冷的监牢亦或者他直接魂归无妄海,他就知道,这次他赌赢了。
晏徽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北玄宫中竟然还有这么多南樊北夏的细作,恐怕北边与南边早就有所勾连,这北伐难善了,你如今这情况,还是别硬上战场了,好生将养着吧。”
晏徽如今越来越觉得玄萧厉害,能从凫州一个死太监身上发现不对,继而不知用什么方法查到那么多线索,策划了这一场铲除内鬼的“叛变”把自己的局架在他人布局之上,实在是高明。
这就是逆命阁的厉害之处。
两人正聊着就见巫铭来了,玄萧笑道:“今日倒是热闹,这寝殿门槛都快被你们给踏破了,一个接一个的,让不让人休息了。”
巫铭复杂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玄萧,他在路上想了许多种玄萧的伤情,甚至自己一肚子气,为什么玄萧不把计划告诉自己,让自己也帮忙,可当他真正见到玄萧的时候,心却软了:“昨夜有人袭击我,谢谢你留下的护阵,你的阵境何时那么高了?”
宴徽一看,笑道:“传闻你们二人摒弃前嫌化敌为友,如今看来外面传的是真的了。”他嘴上说得正经,心底却是想到了更有趣的事情,他晓得国师从不带人回府,巫铭却能一直住,且看这二人相处自然,贴那么近玄萧也没有反应,他可是知道玄萧不喜欢与人站太近,更不喜欢被人触碰的。
玄萧:“……”
巫铭实在是不太会关心人,他觉得来这嘘寒问暖真的就是屁话,问他好不好又不能让人立刻好起来,不过开口就这样问,玄萧反倒尴尬了:“你这是责怪老夫?”
“我没有!”巫铭一时竟不知所措,他有点慌:“我……不太会关心人,你还好吗?”
玄萧看着巫铭手足无措的样子,轻轻地握住了巫铭的手:“尚可,明日回府,这宫里我实在是住不惯,我非有意留你一个人在府里。”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头了,巫铭顿时觉得自己被人看作独守空房的小怨妇了。
晏徽:“啧,你们慢慢聊,我走了。”他暗忖着,这俩人果然不止是化敌为友了,这是化敌为夫了,玄萧这老铁树也会开花,还是对着个男人。这些个有根的是不是各个都到处乱发情?想想那个对着自己犯痴的戚将军,他就一阵头疼,这些人莫不是都有病?
宴徽走后,寝殿内只剩下玄萧与巫铭。
玄萧对巫铭道:“你莫要怪我,我让你修那心决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我此番不成,必拖累你,京内高手如云,唯有将此心决授于你,你方能自保,看你这样子应当是已经学会,我也放心了。”
“我怎会想不到你是为了我?你在剑堂布下三日的护阵,我用脚都能感觉到你在保护我!我想知道,你做这些是出于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巫铭恨玄萧,可玄萧处处帮自己护自己,他有时候甚至都有想放弃报仇的念头。
“出于补偿,出于愧疚。”玄萧想了想,他不可能说“因为我喜欢你”,“我等了你太久,不想再看你死在我眼前”,巫铭已经不是千年前的那个人了,他是独立的一个个体,不是谁的影子,而自己也早就不是李篪了。不过自己并没有说假话,他的确出于补偿,处于愧疚。他的亲人,已经死在自己手下两辈子了。
“你做这些,是为了博我好感,让我不杀你?”巫铭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玄萧。
“不是。”
“我是想让我们的对决更加公平,你根本打不过我,到时候你还想再以命作燃,再与我同归于尽吗?”玄萧想起当时天门山大战时,巫铭那不要命的打法,估计这人也是疯的。
巫铭听后更是生气:“先前在凫州,小师父已经看出来了你的状况,你现在,已非化境,如今化境与我只不过一阶之隔。”
玄萧:“……话别说太满,凌贯至趋化虽只一阶,可这没那么容易跨过的。”
玄萧无语,自己还在养伤,跟巫铭聊天当真是会影响心情的。
过了几日玄萧能下地后便回府去了,这一休养就休养到了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