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玄铮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叫住了玄萧。
“陛下还有何吩咐?”
“朕觉得,朕愈发看不透你了。”
玄萧背上升起一丝寒意:“陛下何出此言?”
玄铮放下手中卷轴,从座椅上起身平视玄萧,目中是帝王的威严:“朕听闻,你在塞北,与昭毅将军共历生死,你们还有了肌肤之亲,可有此事?”
玄萧心下一惊,但一想,都察监手眼通天,不比他逆命阁逊色,宣帝这是在试探他,他回答:“回陛下,确有其事。”
“那你这般,未免也太薄情了些。”宣帝眼神晦暗难明,看玄萧的反应。
玄萧知道宣帝说的是这几日他与巫铭在朝堂上的交锋,两人可谓是水火不容,他躬身道:“陛下,朝臣之间,不该有情。”
宣帝哼笑。
这几日,他就冷眼看着朝上的争斗,既没有因为巫铭的弹劾而处置玄萧,也没有顺着玄萧的意去对巫铭做什么,只要朝臣之间有闹不完的事,那错事便落不到自己头上。
朝中若是没有了奸臣,那么矛盾就不在陛下,那些所谓清流直臣就会转而与他这个皇帝纠缠,他知自己身体状况坐不了几日龙椅了,他这是在保自己清名,也是在保北玄江山。
玄萧深知宣帝的心思,他很乐意演给他看,他供着手弯着腰,思索了片刻后回宣帝:“臣,绝无半点私心,只忠于陛下!”
“哦?”宣帝声音更具压迫:“你若真是只忠心于朕,又怎会与那些个世家子弟来来往往?”他所说的世家子弟,是军中的。
玄萧忙跪叩在地:“臣只知陛下君恩浩荡,赦臣万死之罪,臣所作所为只为大玄,绝无半点私心,臣早年在朝中树敌不少,故遭弹劾,望陛下明鉴!”他恨宣帝恨得牙痒痒,这般无耻,让他得罪了各大世家,如今这番话,便是在警告自己,若叫第三个人知晓这一切只是宣帝的意思,那他必然不会有好下场,今日宴公公的结局,便是他的明日。
他被宣帝惊出一身冷汗,他从前傲慢,可最后让自己摔得粉身碎骨的都是他曾经不在意之人,譬如池彦与玄铮。
抛开自己的计划不谈,如今宣帝是将自己的把柄我在手里的,他该害怕,同时,他也惊骇于宣帝的翻脸无情。
宣帝利用他打压世家自己却一直做那个和事佬,两幅嘴脸着实可憎。前几个月两国战事未定,宣帝上了手段,用世家的真金白银填了军费的窟窿,如今胜了,却对世家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让他们出钱是借了鹤霜梧的手,如今又利用自己与世家翻脸,把他玄萧推到前头挡箭,是好是歹都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众世家出钱出力,只在北玄百姓中搏了个名声,实际上却是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费了那一大比钱粮物资,却没让能让他们的子侄进入朝,无疑是暗中的削弱。
离开御书房,玄萧背上已经被汗水浸透,小太监推着他的轮椅,他几乎是脱力地靠在椅背上,吹了半天冷风才缓过来。
突然,玄萧反应过来,方才宣帝那番话不止是在试探与警告,他还在逼自己出手!方才他从殿门出来,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内力波动,不像是一两个人发出来的,宣帝竟是用那句话来试探逼迫自己,想看看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内力!若他方才恨极没忍住出了手,只怕会命丧当场!
先前他以为道垣送他进宫那番话就已经让宣帝信他,实在是犯蠢!宣帝根本就没信过他,当初没有,现在仍旧没有,留着他,只是因为自己还有用。
玄萧能肯定,若宣帝明日就要死,那也必然会叫自己死在他前面!
果然是帝王啊,在这个位置上十几年,心思手段再怎么说,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怯懦的少年了。
玄萧朝花火湖的方向望去,那片天被火光照成了赤色,烟雾如云,是了,他是皇帝,人生来三六九等。
“就送到这吧,辛苦公公了……”玄萧将一锭银子塞进小太监的怀里。
他出宫门后,孤月已经在那儿候着了:“大人,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陛下与我多聊了几句,你将此纸条送去东都内的天道盟天署。”天道盟天地人神鬼五部,在总部之外,其名直接称之。
“是。”
火海中,宴徽抄起刀,将窗户劈开逃了出来,整个院子都被火光包围,他用桶里的井水将衣裳弄湿,用衣袖捂着口鼻冲出院子。
刚出院子,他愣住了。
“请公公回到屋内,不要逼我等动手。”
“哈哈哈哈……”宴徽苦笑:“陛下叫你们来的?”他们虽然没有穿禁军的衣裳,但宴徽一眼便认出来人的身份,他认得他们手上的刀啊!
“什么陛下?阉人惑乱朝纲,扰乱军纪,我等义士为国除害!”
宴徽不为所动他握紧手中的刀,那些人见他没有回屋的意思,便将他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