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徽要出门,几个小宦官伺候他更衣,今日他不进宫,穿得不是官服,眉上勒了一条二龙抢珠抹额,着青蝙蝠纹小箭袖,外罩祥云褂子,足登青缎粉底小朝靴,轩然霞举俊美非常。
玄萧还在府内,就听外头敲敲打打,一听便知道又是宴徽那蝗虫过境了。
果然,不出一会,下人就来报了,来的不是别人,就是宴徽。
玄萧依旧半躺在池边钓鱼,止丘将宴徽引进府宅,宴徽倒是没将人带进来,玄萧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大门外,那排场还真是不小。
“宴蝗虫,下次来别整得跟出殡似的,隔着三里远都能听到你那跟丧嚎的喇叭,不光惊走了老夫的鱼,宫里也该都听见了。”
宴徽听他这般称自己,很不乐意:“就凭你这称呼,都够你进十回都察监大牢了,再说,本督不整这动静宫里头就不知道了么?”
这节骨眼上,盯着他的眼睛不少,自然是避不开,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吹吹打打。
“说正事,这回你打算怎么巡?”
“跟贼一样咯。”
玄萧笑道;“这回不敲打了?”
“本督敲打了,南巡还敲打什么?”宴徽眼里冒着精光。
“池彦那边也该动作了,一箭双雕的机会以后可找不见了。”
“你就这么确信他会上钩?他难道不会怀疑太子假死?”
“我给他的那包可是真家伙,他谨慎着呢,不验过怎会信我?”玄萧早就料到池彦会试探他那药的真伪,故而做了准备。
“那可不一定。”宴徽笑道:“池彦也不是骗大的,又怎会料不到你会偷梁换柱?你以为本督来是为了什么?”
玄萧饶有兴致地抬头:“说说。”
“池彦在都察监提刑司的棋动了,那日太子服下药后,他就一直侍候着,你当你偷天换日真就无人察觉?这会,池彦该在来得路上了。”
话音刚落,止丘就来通报玄萧,有人拜访。
“瞧瞧,这不就来了?”宴徽笑着坐到一旁,他侧目观察着玄萧握着鱼竿的手,那手稳稳当当,一点都不带抖的。
来人果然是池彦。
玄萧:“你就明目张胆的过来,都察监的老公还在呢。”
“都察监要捉得是国师池彦,关我一介商贾什么事?”池彦料定宴徽不会再忠心于皇帝,宴徽的叛主都被他的算计在内,他当然敢明目张胆地出现。
那日玄萧在他府上钓鱼,就那三言两语,让池彦想到了破敌之法。若将皇帝比作钓客,那都察监便是他最好使的鱼竿。玄萧提示他动用内官,便是让他给皇帝吹风,最后皇帝亲手折了宴徽这根鱼竿。
照正常来说,那会两国战事平,外部安定了便可一心处理家务事。池彦叛逃在外,宣帝定然会叫都察监对付他,他用计让北玄君臣离心。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这局中的人,人人都以为自己才是赢家,殊不知,他们皆是玄萧棋盘上的棋子。宣帝自以为除掉了隐患,实则自毁城墙,池彦以为得了盟友,事实却是引狼入室。
宴徽仿若未见,识趣地逛玄萧家后园去了,池边只剩下玄萧与池彦以及池彦带来的人。
“坐。”玄萧指了指旁边放着的黄花梨木椅。
“你还要演到几时?”池彦没有坐,而是冷声问玄萧。
“什么?”
池彦身侧走出一个穿着内官衣裳的侍从,这是都察监中的棋,如今也算是完成了使命,玄萧也暗叹池彦果然好手段,能将人安排进都察监。
池彦冷笑着拔出刀,倭刀就架在玄萧的脖颈上:“好一招偷天换日,你给本座的毒是真,可又如何保证玄辛梓饮下的也是真?你让人假死,再将人换出,为掩盖此事,把人草草下葬,还真当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