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走,方才发生的事如实禀报。”
苏临舟眼眸里映着眼前的狼藉,眉间一片冷冽。
“是。”不知为何,裴肃觉得师兄这副模样莫名有种山雨欲来的危险,那点漆似得眸子似压抑着沉重危险的情绪,他心里一惊,连忙带着弟子离开。
白衣仙尊萧索孤寂的身影在苍茫天地下更显寂寥,寒风呼啸,白衣猎猎。
五日后——
无妄海边,一人在岸边五里一徘徊,将柔软的沙子踩上了凌乱的脚印,而另一人安安静静的坐在礁石上,目光定定地望着海上。
“林启,你说这离渊怎地还不来,我们都等了五天了,他不是叫我们五日后在无妄海等他吗?都那么久了,他还没出现,会不会出什么事了?”陈免就是那个五里一徘徊的人,他神色焦急的望了望海面,急的直跺脚。
坐着那个就是林启,他默了默,道:“你别急,主人一定没事。”
“我怎能不急呢,哎!”陈免走不动了,索性一屁股坐下来,想用聊天缓解他焦灼的盼弟心情,“诶,林启,说来,我好像还未问过你是怎么到的魔域呢,只听离渊说他在门口捡的你,这不靠谱的就这么忽悠我,要不你跟我说说呗。”
“……”林启一噎,心想确实不靠谱,可好像又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想了想,道:“三百年前,我还是个凡人,我那时有个妹妹。”
后来他们被魔修抓了,献给了魔域的一个魔头。
那魔头说,只要他乖乖听话,他的妹妹就会安然无恙,他信了。
他被魔头拿来炼制邪术,简直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后来,邪术失败了,那魔头便要拿他妹妹来继续炼制邪术,他拼命反抗,却被挑断手脚筋丢进满山尸骸中,等待着魔物的啃食。
血海之中,他爬了出来,爬到了满堂醉,敲开了满堂醉的大门。
只因他们都说城主之前是个霁月风光的仙尊,他想拿自己的命去赌一赌。
林启永远都忘不了他敲开满堂醉大门的那一日——
大门被挥开,一道慵懒的嗓音慢悠悠响起:“今日又是谁来送死?”
接着,一个白发玄袍的人在他跟前蹲了下来,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他的心猛地一沉。
他没看出什么霁月风光,他只看到了那双笑眼下的疯魔。
“城主……我想、想求你……”可他既爬了来,便是豁出了性命。
“求本座?”安客君勾唇微笑,“你所求为何?”
“我愿生生世世做你的奴仆,只求你能救我妹妹。”林启哑声道,眼泪划过脸颊,眼里是乞求绝望。
安客君嗤笑一声:“本座不稀罕你这样的奴仆。”说着,他起身就要去关门。
林启一怔,慌乱的抬手去抓了一片衣角,嘶吼道:“求你——城主,求你,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我求求你,求你……”
那一刻,安客君似乎愣了一下,他垂眼不辨喜怒的看着他,随即嫌弃的啧了一声,拎起林启,去往了林启口中的那个魔窟。
那夜的魔域很黑,月色血红,林启倒在一边,看着安客君一人杀了个昏天黑地。
血色洇红了地。
而后,安客君从血池中抱出了一个小女孩,他捂住了小女孩的眼,轻声道:“别看。”
别看……
林启蓦地瞪大双眼,全身浑身颤抖,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失声痛哭起来,像是要哭干所有的委屈与不甘。
……
海水翻涌,今夜的月色似乎又是一片血红,瞧着愈发诡异。
“那……后来呢?你妹妹怎么样了?”陈免没见过林启的妹妹,心里漫上一阵寒意。
林启神色平静的看着海面,道:“她死了。”
陈免双眼微睁。
林启麻木的转动眼珠:“她被邪术折磨得不成人样,日日夜夜都要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主人也解不了那个邪术,他让我自己做选择。”
“什么选择?”陈免涩声问道。
林启闭眼,声音很轻:“看着她痛苦,抑或是,让她解脱。”
陈免顿时哑然,林启做了什么选择,不言而喻。
“对不起……”
“没关系,生死有命,只是我比她幸运点罢了。”林启笑了笑,他忽的起身,道:“主人来了。”
两人视线一凝。
只见平静的海面再次形成了一个漩涡,却不大,渐渐地,一个黑影浮现在海面上,那个黑影踏在平静的海水上,如履平地,从容走向岸边。
“主人!”
“离渊!
安客君轻咳几声,他的肤色似乎更白了,像是从未见过光的人,见到陈免和林启,他遥遥一笑。
“久等了,”他踏上海滩,松软的质感让他感到自己终是归于实处。
“你晚了五天!”陈免上前一锤师弟,“你怎么出的寒霄殿?”
林启则安安静静的跟在两人身后。
“自爆丹元,魂归无妄。”安客君忽的一笑,他语气轻快:“反正我死不了,那么多个分身呢。”
“你!哎,自爆丹元,你疯了么?就算你死不了,可是不疼么?分身也是命!”陈免心一紧,急道。
安客君浅笑着,道:“不疼……师兄,别急了,我这不都回来了么?走吧,回满堂醉。”
陈免一噎,他摇头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疼?只是离渊早已习惯疼痛罢了。
三人踏上夜色,如鬼魅般走向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