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陷入了混乱。
“就是这样,是一个头脑简单,可以随便利用的家伙。”肯尼对利威尔介绍,“你照顾她也好,她照顾你也罢,对你们双方而言,都会是一件巨大的挑战。你一定能从中获得成长。”
他弯曲食指、中指,比着自己两只眼,再比向世初淳的方向。
“我看得出来,她是一个能为了孩子付出自己生命的女性。必要的话,你可以用她去换取生路、金钱、粮食。物尽其用,当做用之即抛的消耗品。”
“喂——开什么玩笑!”
利威尔向肯尼吼叫。要不是身高差距,他定要拎起肯尼的衣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是你给我找的后妈?你还没有解释,你和我的亲生母亲有什么关系?”
“后妈,是个新鲜的词。各种意义上值得玩味。”肯尼摸着下巴,双臂后撑,托着后脑勺,“饶了我吧,我可不会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他摆摆手,走进不见天日的居民楼阴影,“不如换一下,称呼为小妈。多了层禁忌关系,之后你要怎么打破都可以。”
隐匿在角落的男人,在影子的庇护下消失不见。自此不辞而别,没有再出现。
世初淳和利威尔相依为命,说不清谁照顾谁多一些。
她清醒的时候会正常地和人交谈,打扫家里,烧菜做饭,接点活计,填补家用。
发病了,各种强迫症压不住。凌乱的线条一定要对齐,摆放不到位的东西要精准到无一丝一毫的谬误。以人力要求容不下一点纰漏。
在高负荷的心理作用下,容不得屋内有些微的灰尘。
会觉得双手遍布着鲜血,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手指能闻到挥之不去的腥味,浑身上下连沾染到一丁点气味都忍受不了。
作为一个能踢爆整条街的恶棍,利威尔竟然忍受下来了她这些坏毛病。
他每次都提前预防,致力于剔除一切不利因素。在名义上的监护人因维护不了固有环境,强迫症发作开始自伤的时刻,阻止她自我伤害的行为。
“不脏了。都擦掉了,没事的。”
利威尔卸掉世初淳抠烂指甲的手,把她从坑坑洼洼的流血地狱里解放出来。他抱着她的脑袋,往自己的肩窝压,“不需要再整理了,都回归原样了。”
“安心吧。”
“是这样吗?”世初淳迟疑着,双手卸力。撕烂的部位后知后觉感到了疼,能忍受,但很不舒服。
她要跪倒,被利威尔的膝盖撑住小腿。
太多放心不下的事,惹得世初淳夜晚睡得很不安稳。
她总是被吓醒,嘟囔着什么“巨人”、“团灭。”、“佩特拉”、“利威尔班”等,意味不明的词汇。
利威尔是很高兴能够在世初淳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连睡梦里都在惦记着他,足以见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好过那个一言不合,不辞而别的家伙。
可为此打扰世初淳的睡眠,就不值当了。他会于心不安的。
至少,要让她做个好梦吧。利威尔握住世初淳的手,另一只手盖住她不断挣动的眼睛。
被巨人撕成两半的世初淳,在清晨苏醒。轮回的记忆迅速湮灭,她从床上坐起。
烧开的牛乳咕嘟咕隆地响,仿佛她慌张地跳动的心脏。她和利威尔离得太近,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心在跳,还是利威尔的心脏在跳。
人的心脏会跳是常识吧。不跳的话就死了。
世初淳问被她的动静吵醒的利威尔,“做噩梦了吗?有没有被吓到?”和煦的春光打在她被汗水打湿的面颊上,像是雨后的新林闪闪发光,她张开双手,“来,让妈妈抱抱。”
真会倒打一耙。
脾气算不上好,最多称得上一句能忍耐的利威尔,难掩暴躁“是时候把那个男人对你说的话,从脑子里扔出去了。”真不知道肯尼对她灌输了什么迷魂汤。
临时搭档的母子组合,不久迎来两位新成员,法兰、伊莎贝尓。
他们两人和利威尔组成少年盗贼团,在地下街混得风生水起,通过立体机动装置,顺手牵羊了多起犯罪。
看到立体机动装置的一瞬,世初淳明白自己身在此地的缘由。脑海闪过哈姆雷特的台词,高调地宣示着世界大舞台的肆意嘲笑——
时代已经脱节,这是怎样一个令人诅咒的因果,我竟然是为了纠正它而生。
她是因,还是果?还是种下的恶因结出了毒果?
当利威尔、法兰、伊莎贝尓三人一起出行任务,说完成之后就能获得地上居住权,她激烈反对。
“不可以,不要去!获得这种许诺的人,大半几率没有好果子吃的!活脱脱的flag啊!”
疯子的话没有人听。
至少有着自己考量的三人不会听从一个满口胡话的人所言。
地面的现状瞬息万变,已由不得身在局中的窃贼决定去路。
那次任务只有利威尔一个人安全回来,人类最强兵器利威尔·阿克曼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