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瞧不起任何人。
我冷笑两声,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先看起这间我以后的办公室来。
这件舱室仅从面积来看其实算得上宽敞,但胡乱堆放着的数据板和各种杂物让这里显得凌乱逼仄。
红蜘蛛一忙起来就东西随手乱放的毛病果然还是没改。
他本来也是个光学镜朝天看的人物,从不爱干收拾打扫这种事。以前都是天火看不下去,主动陪着他一起干这些的。
那时他们会一边聊天,一边给这些东西归类,天火会问红蜘蛛那些物品的来历,红蜘蛛则会在回答的同时继续抱怨他的生活,把这项整理活动拉得比原本该有的时间更长。
看来现在他们现在没空继续做这些了。
不过也许是故意红蜘蛛故意防着天火的也说不定,毕竟军需情报算得上阵营内部的机密,而天火的芯很明显不怎么向着霸天虎。
……不过红蜘蛛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啊,他应该不会防着天火才对……是威震天的命令吗?红蜘蛛会就这么乖乖听话吗?
离墙差不多一张椅子的位置放着一张桌子,正对着门,面积不小,两边也堆满了东西,就中间空着,应该是留着处理公务的。
这提醒我了,我转头看向声波,问他:“我要从哪看霸天虎现行的权限管理说明?”
他看看我,没动。
当然,也没说话。
看来我应该不够资格看比我更高的权限范围。那算了。
“组织成员架构表?”
他还是没出声。
不是,人事关系而已,这种东西也要对我保密吗?
“至少你要告诉我后勤部门的工作任务和管理职能分工表。”
他沉默而片刻,然后指了指桌子上成堆的数据板。
我也沉默了片刻,才顺利平复芯情组织语言:“……鉴于你不说话无法告知我相关工作内容的现状,我想要展开工作就需要一份经过审阅的关于我工作内容的正式成文说明,而这些,我没判断错误的话应该只是早就该归档的积存记录。”
他再次沉默了一会,冲我放录音:【…“让她去管后勤”…】
……
……
……
霸天虎这破地方迟早要完。早点毁灭吧。
我明智地没再继续问声波什么,走到桌前开始身体力行地看起这些数据板。
最上方的数据板,拿起来一按开关,屏幕直接亮了。
连个设备密码都没有。
扫一眼主页的图标和名称,我直接点开日期最近的汇报文件,也直接打开了,霸天虎最新的超能量体出入库明细和库存汇总就这么直接呈现在我面前。
所以也没有文档加密。
再点开数据板上自带的霸天虎内部通讯程序,上面红蜘蛛的登陆还没退出,账号也没被注销或冻结——划两下就能发现功能一切正常。
我终于绷不住,当场气笑了。
这种公然叛逃成员的账号权限都直接保留吗?信息处理是一点儿也不做啊?
这种轻慢随意的态度真的会让我迄今为止如临大敌般躲藏得那么努力的行为像个笑话。
再怎么战时从简,这场仗打到现在也过了有几百万年了。几百万年的时间里,霸天虎内部方方面面连个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这种草台班子是怎么维系到现在的?
行。真行啊。
我没再看下去,而是看向仍然留在这里、还在看着我的声波,问他:“既然你什么都给不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事?”
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朝他看了回去,也没说话。
他顿了一下,走到我身边,腰上的触手又朝我探了过来。
我动也不动地看着他动作。
那根触手很快连接到了我脑后的接口上,片刻后又撤开了,一个标明权限和身份信息的霸天虎内部系统账号已经记在了我的存储器上。
还给我这个做什么呢?我完全可以直接拿红蜘蛛现成的来用啊?我没猜错的话他的权限还不低吧?
至于声波刚给我的账号,如果没做生命体征识别绑定的话账号本身也不存在任何加密措施,谁拿了都能用。就像我刚刚能顺利使用红蜘蛛的账号一样。
霸天虎是不存在任何信息安全相关的建设内容吗?
……这么一想的话,虽然印象里声波在入侵和数据破解方面的能力确实极为突出,但我也确实没听过说他在构建和开发上有什么建树……
……是自信于报应号内部绝不会被敌方潜入而根本没做防护,还是他的水平已经高到我根本察觉不出他布置的地步?
可到现在为止我确实没见到任何霸天虎内部的网络安全保障措施,也没见到任何数据监控手段……
……我真的忍不住要怀疑声波的信息技术水平和情报素养了。
就目前战争双方的对峙状态而言,只凭战力的话霸天虎确实是占优势的一方,从刚刚的库存单上来看资源也堪称充裕,但是论对自身位置和信息的防护,汽车人确实是更胜一筹的。
阵营的重心会随着领袖的所在位置而转移,即便如今报应号上的人员规模不过是一个舰队,但既然威震天在这里,这里就是霸天虎的中心。
那么所有的部门都应该向报应号这处霸天虎真正的总部转移,情报部门也一样。即便转移不及,也该临时组建一个专门的特别行动组才对。
这是基础到不能更基础的常识了。
可我根本没在这里见到声波以外情报人员的存在痕迹。
说真的,不管他有多能干,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赛博坦人罢了,能做的事终究是有限的,就算连轴转干到死也……
算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情报这样敏感的部门也不是我该说些什么的,我还是专注于自己现有的工作内容好了。
我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看着声波离开。
首先要做的是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清掉缝隙里卡着的碎石和灰尘,替换整理破碎的线路,焊接打磨破损的装甲……
不过这些零碎的可以放到稍后,眼下更要紧的是补充能量。
我检查过,这间办公室里没有任何现存的监控设备,只要不发出任何反常的声音,我可以比较自在地做我想做的事,不用担芯泄露出去的可能。
一般来说,强化剂是不能滥用的,它会带来相应的后果,生理和芯理都会成瘾,这难以戒除,后续会很麻烦。
但时至今日,我其实已经很难习惯使用普通能量的状态了。
甚至不采取特殊行动的话,我的机体运转都难以维持。
我并非是推崇武力的类型,然而我实在不喜欢我正常状态下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
有时候生活是没有选择的,而且这样的时候很多。
至于超负荷运转后机体的修复,嗐,反正不会让我陷入锁定状态,管它呢。
随着黄色的强化超能量液不断注入体内,我终于真正地稍微放下芯来。
一股振奋、昂扬又欢快的激情很快流淌遍我的全身,滞涩吃力的感觉如冰雪般消融,机体变得轻盈而松快,它简直在欢呼。
好像是又活过来。
我实在喜欢这种感觉,我简直要爱死它了。
……也许我确实对这东西成瘾了也说不定。
好在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人活着一直在选择。人在不停地权衡不同选择的后果与代价,从中选一个自己最能接受的付诸行动。
这是我很早就明白的一件事。
无论是强化能量液的造价还是成瘾性,都比无可奈何的境况要好得多。
我绝不会后悔给自己使用强化剂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