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身在西北的川陕总督年羹尧收到了京城的回复,发现上次自己请的旨意被理藩院驳回了,又见皇帝所传之谕:“今驻劄甘州兵丁无多。护军统领吴世拔、尽可管辖。都统楚宗、不必管理。著在甘州效力。”年羹尧心中不满,皇上为何总不能做些顺水人情给他,这下答应那帮人的事得搁着了,还扔了些没用的人来,倒显得自己这儿专收废物似的。年将军虽然不太满意,却也毕恭毕敬地写了回奏,只是暗暗找麻烦地向皇帝禀到,“向来兵部发外省年满千总,挨次补用,不论骑射之优劣。原以杜奔竞而绝营求也,但优劣不分,止按名次。伊等以为名次既定,补授有期,不复以弓马为事。”所言看似正直,实想表明京中往地方派遣无用之人,不过徒增麻烦,由此提醒皇帝多重视下自己所求。待奏折写完,年总督又舒畅了,继续吹起山中的凉风来。
过了两三日,胤禛收到了年羹尧的新折子,倒是不慌不忙地品着对方的言外之意。之前年羹尧所上密折,叫自己怀疑是否为真挚谏言,故而命理藩院充任坏人,原样打回去,试探试探。然而,这位年总督果然是在骊山住得太舒服了,居然提醒起自己来,不装正直了。一旁的胤祥,见胤禛如此一笑,隐约感觉出一点熟悉的算计,心道,这折子里的人大概又被皇帝玩弄了。胤祥不禁瞥了眼那折上的字,亦轻轻笑道:“兄长,这年羹尧的满文可真是没进步,还要从汉译满,修词文义一看就不到位。”胤禛新奇地看向胤祥:“王子竟有感兴趣的时候,远远望去就知是年羹尧的字,我真要称你是他天下第一知己了。”胤祥敛了欢笑之色,在胤禛身边跪起来,手握在胤禛肩上警告道:“皇帝可不要瞎宣传,让他知道这话,能当场气死。”胤禛笑着搂住胤祥的腰:“没想到我们的怡亲王还会在意年总督,我怎么不知道你俩还有交情。”胤祥手下使了点劲,继续威胁:“别乱说,还不是经常帮你讽刺他几句,偏你总说我好,让他看得更不舒服了。”胤禛疑惑道:“居然有不待见我王子的蠢物。”
胤祥推了推胤禛,示意他松手,无奈对方抱得更紧了,考验似的问道:“既然王已览过,那我想请教王,年羹尧自己没进步,又怪京中派去的人不长进,朕该如何?”胤祥捧住胤禛的脸,有些不满:“你明明有对策了才那样笑的。”胤禛更是感兴趣:“哦?我怎么笑了?我怎么不知道。”胤祥对公事不着急回答,研究胤禛的表情倒是积极,骄傲地用手指大致比划了下:“你只要一边嘴角平平,另一边隐蔽地微微翘起,让人看不出你在笑,眼瞳却认真地像鹰一样动了动,就一定是在算计愚人了。”胤禛好奇地睁大眼睛,试着作出胤祥描述的样子,低低说道:“那王子可看得出我在想什么?”
胤祥不由一笑,立马捂住了脸,抗拒地说:“我不是愚人。”胤禛凑上去,隔着手吻了吻胤祥的唇,同意道:“也是,要是用看愚人的眼神看我王子,怎么能尝得到呢。”胤祥把手从脸上放了下来,为防止胤禛做坏事,转而说起正事来:“我刚瞟了一眼,年总督好像是在嫌弃武职人员补授有期,不复以弓马为事。不如嗣后命往年满千总,应令督抚确加考验,骑射优者先行题补,劣者令其学习。不按名次以为先后,庶武弁皆知勉力,骑射不至废弛。”胤禛满意点头,摸了摸胤祥后脑:“吾儿好聪明。”胤祥一脸以为荒唐地看向胤禛,像看所谓愚人一样:“胤禛,你真的,背理蔑伦。”胤禛不是太在意,干脆承认了,出其不意地咬了一口胤祥,被敏捷地躲开,更是肆无忌惮地压上了对方。
两人终于消停,胤禛按照胤祥方才说的传旨,激励下那些自诩善识人的督抚,“嗣后守备缺出,应归部选者。照例铨选,其应补分发年满千总者,令督抚不论名次,秉公考验。弓马优长,具题补用,技艺生疎,令其学习。”最好一直盯着新人才好,传罢,又如胤祥说的不觉一笑,意识到自己确实如此,暗暗收敛。
后来,大概是受胤祥评价年羹尧满文奏折的启发,胤禛又传谕道:“谕大学士等,清文译汉,纶綍攸关,职司宜慎,必须修词典雅,文义贯通,方可宣达谕上旨。嗣后内阁满汉诸臣,于清字上谕,及改签上旨意,俱会同详酌译定、缮写进呈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