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和允礼正在说话的时候,胤祥确实一不小心地发出了点声音。这折子胤禛已经批过了,但内容也让胤祥有片刻的好奇,是胤禛让大学士去查原降之旨。胤祥担心是自己曾经批错了,所以仔细看其中内容。查得,是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胤禛传给总理事务王大臣的旨意,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而胤禛在这个折子上批的话是:“记朕此旨铸错矣。王属侍卫、仪仗官乃武员晋升之路。照朕朱笔更正,改记后复行文。”胤祥不禁想起折子中所说的那个听此旨意的王就是自己,而自己当初乃至后来也丝毫未觉有问题,便去传了,没想到胤禛倒是后来自己想起来又去纠正了,心里对胤禛又更仰慕了些。正当胤祥合起折子,将要去看其他的,偏又碰倒了一堆,于是自己只能慢慢趴在床沿上捡,一听外面的人恰好在讲自己,更是心虚地赶紧收拾好,接着安静躺回榻上等胤禛。
胤禛果然没一会儿就跟允礼说好了,胤祥静静听着,觉得允礼确实做的不错,是该多称赞两句。等胤禛回到胤祥榻边,胤祥困意又已经上来了,但是坚持让胤禛帮自己穿好衣服,催促胤禛上路。
终于上路,路上的雨从淅淅沥沥逐渐变大,打在胤禛的车轿顶上,更多的凉气透进车来。胤祥被胤禛包在被里,自己则坐在一旁,随意盖了条毯子,看起其他各地的折子。查弼纳也在折子里谈到积贮粮米事,并称自己准备与何天培再商议后定下上奏。胤禛前两日才看过何天培对此事的说法,并不值得浪费时候商量,便回了查弼纳:“毋庸复议。他记得不清楚,再问亦是徒然。”
接着只听外面雨愈发大了,有些王公那不能受苦的抱怨声比雨还大,倒让胤禛听得愉快,但没过一会儿还是派人去传今日到独乐寺,应当不远了。
在这段空闲中,胤禛看了黄炳的折子。黄炳向皇上讨论当地官员情况,也大概推荐了一两人,最后听皇上定夺。胤禛拿着折子写:“已有旨了。但修理湖堤蓄水虽系河务专任。非尔地方官实心用力。总河总漕呼应不灵也。尔可着实用心办理。得闲现身看视督催。若明岁此事不能齐备。疎忽推诿之罪不能辞也。可与齐苏勒、张大有着实商量努力。”无奈越写越多,说到张大有便要提醒黄炳与他如何相处,既要中途迎他好好听口谕,也要互相监督才好,不要有扰害地方的事。说到佟吉图,胤禛也便举这些被废的,最后又警告了两句:“他们若参奏来。佟吉图、余甸是样子。尔可着实用心办理。”写到最后一列,字微微偏斜了,一旁的胤祥盯着看昏昏沉沉,可还是带着快意指出这问题来:“哥,写歪了。”胤禛摸摸胤祥靠在自己身上的脸:“是你的头歪了。”胤祥打了打胤禛:“你就骗我吧。今天我还偷看到你去年十一月传错了旨,别装作自己不会错。”胤禛将这个调皮的弟弟抱进了怀里,不禁感慨:“我弟弟怎么这么傻,那个旨意明明是你帮我下的。我当时只是念叨了一句,嫌先皇在旁边留的侍卫多了,你倒好,真去传了,把人家正当的上升路子给禁了。我是舒服了,装作不知道,便默认了。前不久又被某些官员提醒了,只好再改过来。”
胤祥被胤禛说的又反驳不了了,缩进了被子里,在榻上一躺,便不再争辩。轮到胤禛紧追不舍,仍抱着胤祥问:“王,你说,你当初是不是故意传错的,就是不想我旁边有太多‘索额图’的儿子是不是?”胤祥冒出头来,一把捂住胤禛的嘴。怎么这样毫不避讳,当初太子就是因为与索额图的儿子们乱玩害得自己也跟着被先皇怀疑和惩罚,如今胤禛倒是丝毫不在意往他自己身上泼脏水。胤祥定定看着胤禛:“别乱说,你才不会。”胤禛胳膊撑在胤祥脸旁,将那害羞的脸环住了,隔着胤祥的手吻了吻他的唇:“傻瓜。”
独乐寺到了。外面一众人等虽各着雨衣到底还是淋了个湿透。此乃千年古刹,唐朝时安禄山起兵叛唐便是在此誓师,故而因所谓“思独乐而不与民同乐”得寺名。明朝有进士又在将此寺大修缮了一番,故而已是附近比较好住之处。这地是胤禛选的,与其去住附近官员家里,胤禛更愿意体验这些上了年纪但能被收拾好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自己住在这所谓行宫里,院落不够,所以其他人便需要接着赶去附近塘房草殿,自己能落个清醒。但是胤禛也知道这样的古寺,夜里人少胤祥容易害怕,所以还特地挑了一些人一起留在此处,允礼、允禄,马齐、史贻直、张廷玉等中用的十来位大臣和几个阿哥、世子。大家被淋了一路,当然越快安定下来的越幸运,于是没选中的人都只能继续闷闷地行路了。
这晚,阿哥世子们很愉快,因为他们被选中留在这特别的地方。快乐地,弘时甚至说出了大逆不道的低语:“皇上节俭,不修行宫,我看以后还要多修几个行宫才好,这个独乐寺多合适建行宫啊。”其他世子纷纷同意肯定,如此自己多少能跟着受益,至于其他阿哥们难免想着,如果轮到自己是要好好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