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好像没什么分别。
我另一只手挣脱开来,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身子往上和他贴在一起。
他托着我的后背,嘴唇却总想移开,我心狠,张口就咬住他的嘴唇。
心跳怦然有力,想要挣脱胸腔的束缚,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弥漫到眼睛里,他的面容更是恍惚到不成样子。
像是什么东西即将要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我想逃。
现在又换做是他不让我如意。
“别……”声音甫一出口就被他遏止。
他转身就把我抵在树干上,一手护着我的后脑不让我逃,一手摁住我的后腰与他相贴。
唇齿间萦绕着甜味,是我咬破他嘴唇流下的血。
露重,雾乱,月寒,全都和他的气息一同纠缠在我的脖颈。
心如擂鼓,呼吸急促到分识不清。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覆上他的心口,额头抵着我的,他的睫毛垂着和呼吸一同扫过来。
“阿满不想试试吗?”
他鼻尖似乎沁出了汗,亦或是雾化作的水,都是不可抑制的欢愉留下的痕迹。
掌心下的跃动渐渐平息,情欲渐渐消退,却散不进黏腻的风里。
我颤抖着不想回应他。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为什么总是不想给我答案呢?
我不甘心地用脑袋去撞他,他没动,却也拉开了我和他的距离。
这一撞更是把自己的眼泪给撞出来了。
“不会死的。”他的喉结滚动,握着我的手不由抓紧了些,“我不会死的。”
眼泪和他的声音一同灌进耳朵里,不停碰撞,每一个音节都敲在心上。
他的睫毛沾了水汽,水汽凝成微小的水珠,似乎下一瞬就要滴落下来。
“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才是那个强硬不肯低头的人。
“她是我姑母。”
轻描淡写地把被我忽略的细节讲出来,就像在同我讲述今晚月色很好的事实一样。
额心的温热被风裹挟着只剩下凉,手指下意识地微微蜷缩,擦过他皮肤的瞬间忍不住反握住他的手。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
这是一段被他封存,而我从未靠近过的往事。
我自负地以为我足够了解他,在他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强硬地不肯低头服软,偶尔撒娇卖乖也总是带着目的。
他的脸庞咫尺之近,我却看不清,好像是因为今晚月色真的很好,亮得我睁不开眼。
眼泪好像越来越多,水溶溶的一片,更是酸涩。
“母后虽下了毒,但那毒药剂量于我并不大,算不上致命。可师傅查阅古籍也寻不得应对之法,只能以药续命。”
他拎起我的衣袖来给我擦眼泪,“有一味药是苗疆**独有,药王谷的人就去了一趟苗疆,这才知道原是我身体里的蛊毒作祟。”
动作轻柔,眼泪被擦干净,他这才侧过身去,同我并肩,“是一种会蚕食人心智,最终会气血枯竭而亡的蛊毒。幸好姑母那时候技艺不精,没能练成,否则我也不会活到现在。”
“所以,我不会死的。”
月高挂,距离天明不到两个时辰了。
“走吧,我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我望着他,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拉着我就往前走,紧接着说:“是姑母想要报复父皇,阴差阳错种在了我身上。”
“长公主是不甘心远嫁和亲么?”我跟着他穿过密林,零星几片叶子粘在衣摆,像是无边思绪凝成灰暗的结。
“是姑母,不甘心舅舅的死。”
他没回头。
山峦层叠,雾气弥漫。
他的背影似是山间一抹游魂,漂泊无定。
这一瞬间,他的回答变得并不重要,因为我只想抓住他。
我立刻跨步到他身侧,另一只手同时环住他的胳膊:“他的死不是你的错。”
他的步伐慢了些,胳膊也因为我的重量使了些力气:“是我把他养成那般天真的性子,在皇宫里不应该……”
他的声音平稳如常,可心头翻涌的苦涩几乎要将我吞没。交握的手,掌心灼热碾磨成湿汗,手指从他指缝间游移,直到与他十指相扣。
喉咙干涩到几乎说不出一句话,可要是让我此时沉默,我做不到。
“你是不是认为,如果是你喝了那碗乳酪,他就不会死,是不是?”两颗心脏被蛊捆绑在一起,我都不需要抬头看他就能够感觉到他的自责和痛苦,其实就算没有蛊,我也知晓他的心情,
“可对于我来说,停舟,我很庆幸是你活在这世上。”心跳猛然一滞,眼睫飞快颤动了几下,“我也知道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但你要清楚,你没办法对所有人负责。”
阿衍是皇上的儿子,可他不该活在这世上的。他是皇上酒后失德,认错了人才得来的孩子。他是扎在皇后心里的一根刺,随着时间的推移,必定要除掉的孩子。他是黄龄月又爱又恨,不能接受却又必须接受的孩子。
他短暂的一生,确已经是偷来的光阴。这样的孩子,活得天真烂漫不知世故,该是好的吧。
可他,是替谢晚死的。
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我也知道这一点足够让他痛苦至今。
倘若换作是我,我也没法释怀。
“谢停舟,也请你不要丢下我。”
我想要告诉他,这样的痛苦,我不想要。
“好。”他的身子和我贴近,声音短暂却很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