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数以百万的苍蝇一层层地交叠在一起,就形成了黑漆漆、毛茸茸的一大团,并且,它们还在慢慢爬着,那景象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极为可怖。
随从中有不少人当场就吐了。老倪不愧是一县之主,强忍着恶心和恐惧,硬生生地一步一个脚印从山上走了下来,路上,还让人去找了当地的地保过来问话。
总之,显得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这种鬼场面都能镇得住?
这风度!这章法!这气魄!大人真乃神人也!
随行人员佩服得不行不行的了。
老倪回到轿中,轿帘一落下,他就立刻瘫在了座上,大口穿着粗气,后背霎时全是冷汗,两腿更是僵直得弯不下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恢复了一些,这时地保也赶过来回禀说,这座新坟埋的是当地一个新婚不久得了急病而死的青年。
这种死因没什么稀奇啊,为什么坟上会出现如此异样?
倪廷谟很是奇怪,就亲自去死者家中查看,死者的遗孀与青年年龄相仿,一提起亡夫便忍不住泪眼婆娑、声音哽咽。
倪廷谟同情地看了看她,又想了想,觉得还是从尸体入手比较好,于是当即下令开棺验尸。
结果折腾了老半天,那尸体只是骨瘦如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连一点点伤痕都没有,只得重新盖棺封坟。
小寡妇哭得梨花带雨,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地盯着倪廷谟质问道:“大老爷你以莫须有的罪名开人之墓、启人之棺,该当何过?”
倪廷谟老脸一红,但他这人性格特别轴,认准了一件事就一定要干到底,只有足够厚的南墙能教育他。于是他笑了笑,道:“你说得对,我已经上书知府大人,请求免职了。”
事实上,倪廷谟也的确向知府汇报了,不过他请求的是批准宽限三个月,如果三个月过后他还未破案,再罢他的官。
然后,他继续组织侦查,但仍然一无所获。
眼见时限一天天临近,倪廷谟焦虑起来,于是乔装打扮成算命先生,再次来到了死者所在的村庄。
没想到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光溜溜的脑袋被石头这么一砸,直接把他给砸到这个羊棚里了……
就是顾嘉翊就穿越过来了。
那个救他的青年名叫张犊,是倪廷谟的保镖,暗中保护他的,本来担心暴露身份,不允许轻易出手,但这次倪廷谟被落石砸晕,张犊不得不出手相救。
回忆到这里,事情的原委已经很清楚了。顾嘉翊借着倪廷谟的经验,基本判断那座坟里埋的青年的确死因可疑,只是找不到线索。
好吧,既然我接受了你的身体,那么接下来就由我来替你找证据,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将凶手捉拿归案!
这时,张犊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长木棍,卷着一个破烂布幡。顾嘉翊,现在我们称他为倪廷谟,缓缓展开布幡,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算命”!
“好了,招牌拿回来了。明日本官还是独自出行,你还是暗中保护吧。”
“嗻。”
次日清晨,红日还没有升起,只是东方放光的时分,倪廷谟便爬出了羊棚,他从头上摘掉几根干草丝,又闻了闻破烂的衣袖,还带着很浓烈的羊骚味,然后拾起算命幡,向湖边走去。
张犊此时已经很乖巧地消失了。
倪廷谟神清气爽地来到湖边,左右看看无人,便将算命幡往地上一立,掀起衣襟开始今天的第一次放水。
正惬意地哼着歌,突然,一条大鱼自天而降!这条鱼拼命扭曲着身体,鱼尾用力摇摆,水花溅了他一身,吓得倪廷谟把还未完全放完的剩水生生憋了回去。
却见鱼嘴处有一只手,一个老头一边拎着这条鱼,一边嘿嘿笑着,那样子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玛德,老子要是前列腺出了问题,准是你这老不死的给搞的!
倪廷谟恶狠狠地盯着那老头,又转念一想:“等等,刚才这里明明没有人,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又无声无息的,这要是心怀不轨……”
这样想着,倪廷谟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先生,您给老汉算个命呗。”老头笑嘻嘻地看着倪廷谟,把手里的鱼又抬高了一些,“老汉把这条鱼孝敬给您。”
“鱼就算了,你自己吃吧。算命嘛,我可以免费送你一次。”倪廷谟摸了摸胡子,做出一种讳莫如深的样子,想借以震慑老头的歹心。
他上下打量着老头,手指做着掐算的动作,心里飞快地回忆他看过的那些小说里,江湖骗子都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