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越顿时觉得手里的电话跟个火球一样,恨不得立刻抛掉。
憋在嗓子眼里的话来回打转,可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清楚意识到,这是自己从小宠蔡宇航习惯了,早已经没了拒绝的选项。
“哥,哥我求你,求求你,你就答应我吧……”蔡宇航急得哇哇乱叫,吵得刘越脑仁疼。
被逼无奈,刘越只好答应下来:“好好好。”
听上去还是特情愿,特乐意的那种。
电话那头立时传来蔡宇航的欢呼:“哥,你真太好了!哥,你就是我亲哥。”
“行了,早点休息,我挂了。”
挂了电话,刘越猛拍了两下胸口,才抑制住自己不要发疯,转身进了卫生间,直接冲了个冷水浴。
三月底天还没有热起来,倒也不是刘越真想洗冷水澡。
而是租的这个破房子,热水器三天两头出毛病,没得选。
对刘越而言,没得选的事儿太多,不要挣扎默默承受反而更容易扛过去,反正都已经快成习惯了。
正如他胳膊上近七厘米的疤,正如他有家不能回,为了便宜在老城区租顶楼,连热水澡都洗不了。
几分钟后刘越打着哆嗦从浴室出来,发丝还湿哒哒地往下滴水,人已经懒懒地蜷在沙发角落抄起了手机。
刚忘了跟蔡宇航说,明天去医院可以,但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手机划开却先看到了一条短信。
发件人来自一串已有些陌生的电话号码:【清明,你外公外婆要过来,一起去墓园。】
没有开头,没有问候,跟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只有句干巴巴的安排。
刘越咬着唇,盯着信息又看了一会儿,抬眼看向床头柜上的木质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已有些发黄,上个世纪的产物。
照片上,女人留微卷短发,穿鹅黄色毛衣配牛仔裤,是那个年代流行的打扮。
她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两三岁的样子,两颊圆鼓鼓的还有些红,笑起来眼睛都眯成条缝,一点没有刘越现在的影子。
当初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刘越只拿了这一张照片,跟着自己辗转各处,足有七八年了。
刘越翻开日历往后划拉。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又是一年清明,算算日子,童友兰——刘越亲妈已经离世整整十年了。
……
第二天一早,刘越在楼下早餐摊上点了豆浆油条。
一边吃一边给赵岂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晚点过去。
估计赵岂也猜出和蔡宇航有关,暗戳戳打听:“昨天的事儿办得不顺?”
刘越大清早赶去伺候情敌,已经够憋屈了,哪有心思解释,只说没事儿,不用担心。
说完他就准备挂电话,那边赵岂“哎”了声。
刘越:“有事?”
“越哥……”赵岂又不出声了。
刘越最受不了磨磨唧唧,嚼了口油条看时间威胁:“不说我挂了。”
“哎,”赵岂欲言又止,几次三番后才慢吞吞说,“昨天你走之后,刘叔来店里了。”
赵岂认识的能叫“刘叔”的,只有昨晚给他发短信的那位。刘越以前叫他“爸”,现在连名字都懒得提。
不用他说刘越也知道是什么事儿,一口气把碗里的豆浆喝完,情绪已经有些不稳:“他说什么?”
赵岂知道刘越向来屏蔽与刘诚忠有关的一切,但这事儿又不得不说。
于是赵岂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开口:“说咱外公外婆要提前过来,希望你能陪陪二老。”
“哥,到时候你忙你的,店里有我呢,不用操心。”赵岂怕刘越发作,连忙往自己身上揽事儿。
没想到短暂沉默后,刘越回:“行,我知道了。”
心里想得却是,刘诚忠可真会做人。想落人情又怕现在的老婆拦着,所以把刘越推出去接待二老。
虽然刘越跟二老,因为观念不合也有些不睦,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公外婆,还轮不到刘诚忠来做安排。
刘越紧了紧后槽牙,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割肉招待二老了。
挂了电话,刘越正要付款走人,忽然闻到一股馊了吧唧的味道。
那味道直蹿天灵盖,迷得人睁不开眼。
突然之间,刘越有点儿蔫蔫的心情,却因为这丝异味莫名变好了很多。
去看情敌,哪能回回空着手呢。这么早,姓商的应该还没吃早饭呢吧。
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刘越勾着唇角问老板要了份大杯的豆汁儿。带着它直奔中心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