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歪七扭八地靠在一起,见着顾启章这些新来的,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又麻木地垂下了头。
顾启章微微皱眉,之前那个“冯县令”的话还历历在耳,估摸着这群人就是这两个月来,被强盗从各个村落搜刮筛选,留下来的妇女孩童。
正思忖着,身体忽然被碰了一下。
顾启章看过去,发现何咏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他旁边。
因为嘴上被堵着,说不出话,他拼命地往一边抬高下颌,示意顾启章看一下。
顾启章要侧头去看的时候,紧闭的大门突然嘭一声被打开,六个男人提着酒瓶,醉醺醺地走了进来。
他们砸吧着嘴回味着酒香,又互相调侃着一些下流的话,迷蒙的醉眼却像狼一样,放出绿光,眼神上上下下扫着满屋子的女人。
屋子里原本麻木的女人,此时才有了其他表情。她们脸色大变,纷纷挣扎着翻滚,爬起来,抖着身体,颤巍巍地转过脸去。
那六个男人发出一声冷笑,大步冲了进来,伸手扯过女人的头发,好像挑菜选肉一样,一个一个淘了过去。
凄厉的哭喊声、放肆的□□声一时不绝于耳。
片刻的兵荒马乱过后,六个男人终于选定了六个女人,无视这些女人的挣扎哭求,狠狠扇了几巴掌,又将酒瓶砸在她们脸上,让她们痛叫着停止挣扎后,他们嘻嘻笑着,拖死狗一样,就要将女人拖走。
这时候,顾启章再迟钝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身体绷紧,手指紧紧地扣进手心里,微微的刺痛,却抵不上胸口仿佛要爆炸的闷痛,身为父母官,身为一个男人,眼前这种事,他什么都不做,简直妄为人!
这几个男人毕竟喝了酒,力气不如平时,他如果能一举撞过去,也许能把人装晕。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死马当活马医治,正要猛地躺倒滚过去,眼前突然一花,耳边似乎听到了一阵铮铮的剑鸣。
这是……乔姑娘来了?
顾启章恍惚地望着眼前运剑,一剑一个刺入男人胸口的背影。
此时,那背影已经收拾完所有的男人,收了剑,扶起倒了一地的女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脏脏的圆脸。
她的年岁应该不大,瞧着十四、五岁的模样,头上扎着垂挂双髻,眼睛像两颗黑葡萄,瞳孔里点着一抹清透的光,因为脸颊上落了点婴儿肥,哪怕现在看上去有些生气,也显得娇憨可爱。
原来不是乔姑娘……
顾启章回神,却见那少女朝他走来,唰唰两剑劈开了他手脚上的麻绳。
顾启章看她一眼,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拿掉嘴里的臭布,缓了缓呼吸之后,才作揖行李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顾启章,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圆脸少女抹了抹脸上的黑团,笑着学顾启章的模样还了一礼:“我姓沈名末,顾大人不必多礼。”
这位沈末姑娘一句话就点出自己的身份,顾启章张了张嘴,就听她又天真烂漫地补充道:“我跟乔屿大师姐一样,都是玄玉宗的弟子。”
难怪,顾启章点头。
“顾大人。”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顾启章望过去,就见叶黎衣站在何咏旁边,朝顾启章屈了下膝盖行礼。
何咏冲他挤眉弄眼,顾启章这才明白,方才何咏要他看什么。
“叶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启章有些意外。
叶黎衣一边给地上的人松绑,一边回答他的问题。
原来那日出了扬州城后,她就和乔屿兵分两路,她拿了乔屿的弟子腰牌去了玄玉宗搬救兵。正好沈末当时在宗里比较得空,快马加鞭就跟叶黎衣下了山,一路紧赶慢赶,打听着乔屿等人的行踪,摸索着前进。
不想,半路遇到了这伙强盗捉人,她们俩为了直捣贼窝,乔装打扮一番,入了虎穴。
“辛苦你了。”顾启章感慨地抱拳。
叶黎衣摇摇头,张了张口想问他乔屿在哪,却被沈末抬手打断。
“此地不宜久留,”沈末站在门口,探头望了望外面几簇燃烧的篝火,“有什么事,离开后再说。”
这里绑来的人,强壮有力的男人没几个,又大多是饿了几天,孱弱无力的妇女孩童,她只有一个人,但这个村子里似乎有百来号强人。
趁夜,不惊动他们还能溜走。
要是惊动了他们,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