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楼道里亮着雪白的灯,李南星站在家门口,握着行李箱的手却突然使不上劲。
密码锁亮着悠悠蓝光,她的手搭在自家门把手却不知道该输什么密码。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蓝光到时间暗下去,只是她依旧没动,时间仿佛停止流逝。
直到邻居开门用异样的眼神来回扫视,李南星才按下门铃。
“嘀嘀嘀”的声音接着响了四五声。
门咔当一声被从里拉开半边后,开门的人,也就是她的亲妈孟舟禾显然愣了一下。
孟舟禾维持着手扶门的姿势看了李南星一会,看得出来心情一般。
不然也不会这么问——
“怎么提前回来了?”
“前几天不是还说请不到假?”
“我记得前天,你那朋友圈还在发奶酪的回味让你想吐…”
“你提前回来为什么不说?几个意思?”
李南星:“……”
真精彩,和预想的情况完全吻合。
李南星轻轻踢着行李箱的滚轮没什么情绪地答了一句:“请到假了,也就提前了两天...”
“那作为尊重,是不是应该提前告知我一声,这种事情我说过多少次?”
听到尊重二字时,李南星冷嗤了一声。
孟舟禾像是看不见她的反应,“怎么不回答?”
李南星:“......”
顿了顿,她才抬起眼:“不打算让我进家门吗?”
孟舟禾侧身让了让,“你是昨天回来的吧,没去其它地方?”
闻言李南星放行李箱的动作没控制好,力气重了些,行李往前滑出一段距离和玄关物品架碰了一下。
李南星转过身,平静地问:“看行程吗?”
孟舟禾毫不犹豫地、和往常一样伸出了手,“机票给我。”
她点了点头,一把扯回行李箱,弯腰从包里拿出早早准备的种种“证据”拍在台面,香薰好像都被她震得往上弹了一下。
孟舟禾看行程时候,李南星半俯身换鞋。
鞋柜里摆着满满当当的鞋子,什么类型都有,但没有一双是她的,更没有任何空位为她而留。
脱了鞋却没有拖鞋可以换上,地板上的凉气从脚心一直蔓延到心口。
那头似乎是查不出什么问题,张了张嘴嘀咕了一句给我甩什么脸色才想起去关门。
转身时候,应该是良心发现,居然主动开了柜子给李南星拿了双拖鞋——一次性的,平常给客人准备的那种。
“缺什么自己去买,饿了就找阿姨给你做。”
李南星应了一声,顺手把那些为了应付孟舟禾的“证据”对折再对折塞回包里。
母女两站在两个方位,孟舟禾去冰箱拿了果盘,吃个水果像在演戏,一小块苹果能咬三口。
李南星站在门口迈不开腿。
视线里是毫无人气的白或灰,窗帘在凉风里轻晃着,家具也还是维持着酒店风格,桌面空荡荡的不像有人在这长住。
任谁来这家估计都会忍不住感慨一句主人品味独特,偏偏孟舟禾钟爱这种风格。
半响后,肚子不争气叫了两声,李南星越过孟舟禾去了厨房,冰箱拉开一条缝的瞬间,沙发上的人开了口。
“你能不能先去洗洗?”
李南星继续手上的动作没说话。
冰箱里东西很多,阿姨做事很细致,菜品水果饮品分类摆放,孟舟禾一日要吃的水果都切好贴了标签。
李南星拿了贴着“下午三点半”的那一盘倚着冰箱吃。
刚咬下一口橙子,不知道是不是孟舟禾的话太炸裂,还是橙子烂透了,又酸又苦,牙都发软。
“我让你去洗洗听不到吗,你这样子是饿多久了?没吃过饭?飞机转来转去的折腾,回来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那就当我是个男的。”李南星说。
孟舟禾抬眼看过来,眉心拧着:“别顶嘴李南星,我是你妈,不是别的什么人。”
不等李南星回答又说:“我答应了朋友等你回来给小孩辅导辅导英文,顺便教教钢琴,既然提前回来了,这俩天我就让人上家里来。”
李南星冷冷觑了孟舟禾几眼,突然后悔了。
她回这所谓的“家”干嘛呢?
天桥底下随便一躺不比来这舒坦。
对于她的沉默,孟舟禾一向当成默认处理,已经拿出手机在那笑着发语音了。
那笑仿佛带着刺,刺得李南星眼睛疼。
为了保护眼睛,回了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房间是她住了多年的家没错,踏入时候却没有一星半点归属感。
看着纯白的床单被罩,空荡荡的柜子和书桌,没由来地滋生出细细密密的不适感。
就像幽闭恐惧症的人一脚踏入了电梯。
而那些她在乎的,喜欢的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和周时序相关的种种,大概已经落入某个垃圾场或焚烧或深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