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看他五大三粗,其实他心思还是挺细腻的,知道疼人。不过,我还是会将你的原话,转达给他的。”时彧拍了拍身边软枕,“快睡吧,明日约了画师,来给我们画像。”
“明日?那我可得早点睡了,总不能顶着熊猫眼画像。”她又朝被子里面窝了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了一会儿眼,又突然轻唤他的名字,“时云起?”
“嗯?”他柔声应着。
她笑了,“没事。”
***
八年后
“报——”一骑轻骑直入长安,“车骑将军大败匈奴,大军凯旋!”
“好哇!”稚气未脱的皇帝难掩喜色,拍案而起,“等程车骑凯旋归来,朕定重重赏他!”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常侍柯进忙道。
皇帝看向时彧,眼底满是期盼,激动道:“恩师,积蓄国力这么多年,朕终于要收复失地了!”
时彧亦欣慰点头。
“柯进!传下去,今晚朕要设宴,好好庆祝一番!”皇帝意气风发,单手负在身后,朗声道。
“陛下,等大军凯旋,再庆祝不迟。”时彧道,“臣今日答应了拙荆,要陪她吃炙肉。”
“炙肉?”少年帝王眼睛一亮,回想起司马府的炙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朕能一起去吗?”
刚刚故作老成的神态,瞬间消失。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时彧无奈道:“那便一起去吧。”
皇帝和时彧进门的时候,乐知许正在带着儿子一起扎风筝。
只是这风筝造型有些奇特,似乎是一种不知名的多足生物,看起来极其诡异。
她一边扎,一边耐心科普,“这个呀,叫章鱼,是生活在海里的,每条足上都有无数吸盘,遇到危险时,还会喷墨,来掩盖行踪。有的章鱼呢,还会伪装,‘嗖’的一下,变成跟周围环境一样的颜色…”
一名年约七八岁的男童,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师母真是博学多通啊。”皇帝停步,由衷感叹道,“这些新奇事,朕听都没听过。”
“是啊。”时彧远远看着她,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
“真羡慕您和师母,这么多年相知相守,感情一直这么好。”
时彧笑笑,“总有一天,陛下也会遇到,跟您灵魂契合的女娘,到时您便会,常叹寸阴短,难守千百年了。”
皇帝似懂非懂。
“稷儿,来!”时彧朝儿子招了招手,“快过来拜见陛下。”
母子二人齐齐转头,乐知许起身,在原地行了个礼,时稷则乖乖跑到皇帝跟前,边行礼,边一板一眼道:“时稷见过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皇帝被时稷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俯身问道:“稷儿有没有好好读书啊?”
时稷重重点头,“有!臣长大,还要辅佐陛下,开创太平盛世呢,自是不敢有一丝怠慢。”
“好!你这话,朕可记下了!”皇帝揉了揉男孩的头,之后抬眼道:“师母,朕听说有炙肉吃,便不请自来了。”
“只要陛下想吃,随时来,人多一起吃才热闹嘛!”乐知许眼睛弯弯的,与时彧相视而笑。
皇帝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自幼丧母,从三公之乱之后,一直住在关外,直到八岁才被接回长安。
登基以后,时彧作为帝师,对他要求十分严格,国事繁多时,便将他带回司马府,以便时时监督他的功课。
好多时候,他都是背着书,便睡过去了。
半睡半醒间,见到的总是乐知许的脸,如母亲一般,为他披衣,轻声哄睡,伴他安然入眠。
她总能讲出很多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故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好像一点都没变。
时间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皇帝回了回神,笑道:“那朕可不客气了。”
说罢,领着时稷,先一步进了门。
时彧走过去,揽上乐知许的腰。
她望着皇帝和时稷的背影,一高一矮,兄友弟恭。
“有时候,我有种错觉,好像陛下也是我们的孩子一样。”她把头轻轻靠向夫君,轻声道。
“这话大逆不道。”时彧道,“不过,有时我也会恍惚。”
她笑笑,“哦对了,明日是向贤女儿的百日宴,我要早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要是忙…”
“我不忙。”时彧抢着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嘁。”
这么多年,时云起还真是一点也没变,一提到向贤,还是一样的不爽表情。
她扁了扁嘴,“快进去吧,别让陛下等久了。”
微风吹来,桃花簌簌。
热气腾腾的炙肉端上桌,众人拾箸,笑语声声,此起彼伏。
正堂墙壁正中,挂着一幅画像,画中时彧和乐知许二人十指紧扣,并肩而坐。他们头朝对方微微倾斜,脸上挂着甜蜜而幸福的微笑。
画的一旁还题有两行字。
一行歪歪扭扭,一笔一划写着:郎才女貌。
另一行则苍劲有力,笔走龙蛇,写着:琴瑟和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