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教室走到温室的路,要经过学校的社交长廊,还有一段长长的草坪上的缓坡。
在午餐前,不许随意离开霍格沃茨的通知,已经通过院长和各级级长的联系网,转达到了每一个学生的耳朵里。此刻,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一股莫名的茫然与隐约的恐慌之中。这在午餐后的休闲时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大部分年幼的孩子——或者说几乎全部学生——都没有见过真正的摄魂怪。我们所有人最贴近“摄魂怪”的机会,恐怕就是黑魔法防御术上,由博格特刻意变出来的那个类似摄魂怪外形的东西。
因此,学校的布告栏上已经贴出了有关“呼声护卫”培训的紧急通知;各学院的助理老师也张贴了特殊时期物资采购及通讯服务的应急方案。
长廊里聚了不少人,我在通过长廊时,步子的节奏也不得不慢了几分。
一些学生们挤挤挨挨的凑在通知栏前交头接耳,还有一些皱着眉在沉思,个别年纪小的孩子已经着急得哭了——他们在担心自己的圣诞节礼物,以及人生第一个无法与家人团聚的假期。一个赫奇帕奇的级长正手足无措的安慰着身边的小朋友,而古灵精怪的双胞胎则凑在一边,用魔法道具变出一捧会唱歌的向日葵,试着逗乐。
“嘿!DR佐伊!”
我明明特地换上了一件不起眼的黑袍,还是被双胞胎抓了个正着。
“快看我们的向日葵!”
“会唱歌!”
“会说话!”
“还会与你开玩笑!”
我点了点头,示意看到了,继续往前走。但双胞胎还是追了上来。
“前几天的魔药课,酷毙了,说真的!”
“你是怎么想出来瞌睡药水的第七种变体!”
“天才的设计!”
“我们的瞌睡糖有救了!”
“少捣蛋,我要去工作了。乖。”我有点敷衍的揉了揉凑过来的两个红色的脑袋,与双胞胎打了招呼,穿过社交长廊里几道视线的注视,往温室方向折了过去。
这其实是我几乎每天都要走的一条路。
原本完美无瑕的草坪因为我的日常往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踏出一条小径——魔法当然可以催生新的草坪快速生长,但是,城堡的维护人员显然觉得一条小小的砖石路更贴近此处的风景审美。平时我都如同跳房子一般在这条步道上蹦跳着前进,但今天,着实跳不起来了。
方才临出门的时候,西弗勒斯硬给我灌了两口清醒剂——据说药效持续四小时,可以支撑我度过这个注定难熬的下午。薄荷味的清醒剂像一块怎么也融化不掉的带着尖锐棱角的冰块,在胃里滚来滚去。我裹紧了厚厚的外袍,在户外阴冷寒风与清醒剂的内外夹击下,整个人都有点微微的发抖。这使我有点迫切的想去温室里暖一暖。
植物都在午睡,但这集体沉寂的样子与平时有许多不同。就像小朋友睡着了也免不了打小呼噜,磨牙,翻身,咳嗽。植物睡觉的时候,也常常会有梦呓一般的窃窃私语与叶片摩挲声。
难道是附近的摄魂怪影响了它们的情绪?
我在半污染区更换工作袍,为这透着诡异的静谧感到警惕。
当我拿起日常维护的工具,走向龙血藤的藤蔓时,方才的疑惑,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解答。
温室门口那株总喜欢攀附在藤条上共享营养和阳光的寄生菟丝子,求助一般的向我伸出了莫名发黑干枯的枝条,遥遥指着温室尽头,那是最靠近禁林的方向。
——在那个角落里,本该处于沉睡的观赏状态的恶魔毒触手竟然舒展着带倒刺的叶片,暗紫色汁液顺着叶脉流淌下来,像滴水观音娇滴滴的大苞片似的,滴落在维护步道的青石板上,腐蚀出缕缕白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培养铭牌和坛土刻写的休眠指令被人偷偷篡改。这株恶魔毒触手就像被拔掉了保险插销的武器,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