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弗!诸佛出于五浊恶世……”
这苍老的语言吟唱的是凡世的五浊,出自《法华经》,风母信佛,故而知晓,但对不信佛的众人只觉得鸡同鸭讲,不知所云。
此刻只见一乞丐敲着木鱼入内,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佛语,扰乱了这家宴,虽然她身上破破烂烂,却披着一件肮脏的道袍,穿着一只漏指的破烂草鞋,要不是季节的缘故,朱槿荣都怀疑有苍蝇蚊虫会围了上去。
朱承柔心下不满,便起了身,他也不知道这疯子一样的人是怎么突破重重内宅到了主屋之内的,想责难下人,却发现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朱槿荣身上,故而也明白了,这人十有八九又是朱槿荣在外面捡的乞丐。
那乞丐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就在外人以为她已经被冻死没救了的时刻,众人将其搬到弃置不用的房间,只等着朱槿荣下一步指示,或掩埋或弃尸。但这第二天就是腊日祭祀,故而都去忙着祭祀,所以也没人管她。
“道长?高僧?打哪儿来?又打哪儿去?”朱承柔起身,抱拳行了个礼,遂问道。
这年代人信仰颇深,在这特殊的日子里,这人道人打扮,却手捧木鱼,嘴里是谒语,若是不是乞丐,少不得就是什么高人,只是为什么要跑到朱家是值得商榷了,所以丫鬟小厮也不敢拦截,只由得她进了主屋。
而朱槿荣早忘记了家里还有这个人,她以为那乞丐醒来之后,就会离开朱家,所以也没人将此人放在心上,如此,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才明白了这件事情皆由自己而起。
见父亲母亲起身,朱槿荣也忙不迭的起了身,这意外就在此刻,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快,连带着朱槿荣不慎打翻了那盘胙肉,她深知这其中的意味,故而十分自责。
“父亲,我不是有意的……”她立刻行礼致歉,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天子赐胙,也唯恐朱承柔大发雷霆,毕竟天子赐胙,就是掉进茅坑,在这个时代八成也要心怀感激的吃下去!
那胙肉掉落在地上,即便地板再干净,也变得不干净了,朱槿荣正想弯腰捡起胙肉放回盘中,却见那乞丐见此大笑,也不再念叨什么佛经谒语了。
“天子赐胙!天子赐胙!”她说着,就爬在了地上,当着朱槿荣的面,胡乱的将那胙肉往嘴里送,一点也不在意干净与否。
面色铁青的朱承柔看着这一切发怒也不是,找人拉走那乞丐也不是,只觉得这好好的家宴就这样被毁掉了。
朱槿荣还以为这乞丐能搞出什么新花样,没想到这一次,这乞丐却分外的果决,说出来了自己的目的,让这转折的剧情带着几分滑稽。
“好肉好肉啊!贫尼我何尝吃过这等好的肉!”那自称贫尼的道人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肚皮。
“贫尼无以为报,这里有刀一把,特来赊与尔等!”
那生锈的刀,切菜都难,可朱承柔却要接受这一切,传闻赊刀人是鬼谷派的弟子,能未卜先知,所以众人皆是不能阻拦她的疯癫之言。
围猎射杀麒麟,本并不是好兆头,又来了一个赊刀人预言乱世的话,那是否可以这样推测,大周真的要再发兵事,需要朱承柔征战沙场了?
朱承柔也在暗自思忖着赊刀人的疯癫之言,只觉得其一言一行颇有深意,遂收了轻蔑的心思。
“还请大师留步!”朱承柔问道,起了挽留之意。
那赊刀人听了这话,也是大笑不止,她在大厅内甩着袖子起舞,煽起一股腥臭的风令人欲呕,疯癫之态令人汗颜,却是没有看朱槿荣一眼。
“金刀,银枪,不如我手中的真剑!黑瞳,重瞳,不如我眼里的黄瞳……”
赊刀人这样便开心了,嘴里唱着那些不知所谓的谒语,继续甩着袖子跳大神,她如此,众人皆是恭敬的看着,特别是风母,她简直是虔诚十分,那赊刀人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最后将指尖的第一滴血,抹在了风母的额头上,说了也奇怪,那血顿时凝结成了一个赤红的印记,跟一块胎记似的。
这女乞丐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飘然离去了,笑得分外癫狂,留下了朱家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朱承柔也不想再想那些细枝末节,只是苦于今天是腊日祭祀不能朝着朱槿荣发火,也憋的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