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衣的少年时不时打量着这帐篷,扭过来的脸正是楚色赋十分熟悉的那张,她那思乡的情感由此达到了一个顶峰,颤抖着嘴唇,由不得她流下一行泪来,许是那朱槿荣也发觉了什么,目光扫过那挑起的窗帘,与楚色赋四目相对,竟然露出一个笑容来。
临近楚色赋帐篷的是照顾楚色赋的人等,有厨子和护卫的帐篷,萨日娜的那些东西都是要搬去的。
看了一眼,楚色赋怅惘的放下了窗帘,又由小冰搀扶着坐了下来,失神久久。
这锁链依旧束缚着双手双脚,干活碍手碍脚的,实在不得力。
朱槿荣那笑容自然也落在了常捷的眼中,他在无人之处也听得过朱槿荣说过楚色赋的故事,也暗暗佩服这替嫁猃狁的姑娘的胆识,但她在猃狁不比大周,又能帮得了他们什么呢?
这楚色赋并没有让两人久等,她做的事情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她赞过那素果饼的好,又打着思乡的幌子,等到了萨日娜搬到她帐篷的周围,就命小冰去叫了他们进帐篷来,这一切又有阿日斯兰在场。
朱槿荣和常捷规矩的向楚色赋行礼,楚色赋也安然受之,那处事之间的气派,与素日完全不同,她已然懂得了如何使用权力。
“小人诺缪给尊贵的阏氏请安,愿无上的昆仑神庇佑阏氏母子平安。”朱槿荣说道。
阿日斯兰忍不住捂嘴笑了,这哪里有人自称“诺缪”的,她甚至在怀疑朱槿荣并不知晓这“诺缪”二字在猃狁意味着什么。
“诺缪,这个名字倒是分外贴合你。我也听说你们是大周人士,素果饼就是你们的主意,就想和你们聊一聊,也算解了思乡之情,只是不知道你们来自大周哪个地方?”
“小人来自京畿道鹿城县,家里做些香料生意,原本是去姑师采买香料的,不料路途上遇到了左贤王,后来就这样了,就如同阏氏猜想的那样,如今和兄弟在做苦力,有时候还会搬搬粮食,这一来二去的就和厨娘萨日娜认识了,她人也心善,经常给我们额外的饭食,小人在搬粮食的时候听说了厨娘在为饭食苦恼,就斗胆一试,没想到正和了阏氏的胃口。”朱槿荣娓娓道来,一副谄媚的样子,像是讨好了楚色赋,就能改变自己的奴隶命运一样。
“你也是出身富硕之家,怎么受得了这做奴隶的辛苦,你就没有想过逃过?”楚色赋轻描淡写的问了重点。
“哪能呐,左贤王岂是没有准备的人?他给我们喂了药,就叫‘两心绵’,能速死都是奢侈。”朱槿荣说到此处,已经难掩悲痛之色,掩着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
“别哭了,这哭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小冰忍不住插上一嘴,这呼延纳林果然好手段。
楚色赋听了也心中戚戚然,心疼朱槿荣的遭遇,但碍于身份,碍于周围的眼线,她也不好说什么,挥手间又命阿日斯兰将那些猃狁点心给了他们。
“只听你说了,让人心慌得紧。我尝了那素果饼,难免引起思乡之情,但仔细想想,这猃狁也不差,你既然有这个机遇,那就是你的命罢了,这些猃狁点心,你且拿去吃,也莫要再哭哭啼啼了,大男人像什么样子。”楚色赋似乎是厌烦了朱槿荣的哭哭啼啼。
常捷适时的出来回话,戳了朱槿荣的腰窝一下,朱槿荣连忙明白自己演过头了。
常捷说,“我弟弟年纪小,人也没经过什么大事情,就容易伤感,令阏氏闹心了。”
“这已经到了春天,这猃狁所处雪域高原,是完全和中原不同的景色呢,按理说这个月份,中原已经是暮春了,快要入夏了,猃狁之地却是万物复苏的景致,一切才刚刚苏醒的样子,牛羊繁衍,山花盛开,很是非同一般,我们也是第一次见这些,觉得很稀奇,阏氏一定也是这样觉得吧?我弟弟对吃食很有研究,这季节鲜花盛开,不若给阏氏做些鲜花饼,一定分外美味。”
朱槿荣听了常捷的话,也不再抽泣,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样子,又讨好楚色赋道,“这正是吃花的季节,没错没错,做了鲜花饼,阏氏一定喜欢。”
楚色赋也点了头,喝了一口奶茶,笑着说,“那就看你们的法子了,做得好,我免不了赏你们。”
“妹妹可是要赏他们什么?” 一悠扬的声音传来,说的是猃狁语言。
就在楚色赋明白了其中原委,想送客之时,有女子挑了帘子,引着一少妇人进了楚色赋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