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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梦里客 君臣离心,朝野离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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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线接连沦陷,中路上凤枝盛棠,更是被人一夜踏平!“

“开战前,一个个拍着胸脯跟朕保证!金泽江百年天险,又有重兵水师屯防扼守,断乎不会失于北人!”

“现在呢,怎么都哑巴了?”

南夏大殿上,吴煜来回踱着步子,衣袖甩得哗哗作响。

底下文武群臣立了满满一堂,却静如空谷荒山,半丝儿人语不闻。

“哎……”呼出口郁结之气,吴煜驻下脚坐回龙椅上。

冷眼瞧着满地簪缨、一殿锦袍,目框里恨不得沁出血来。

巫马良雨位列最前,今日竟一反常态低头默默。

里头那些个猫腻儿,他其实是清楚的。

可明白话,不意味着能明白说。

南夏承平近百年,自将领朝臣自士兵百姓,上上下下皆以纵情享乐为任、安逸怠惰为要。

轻敌的、畏战的,腾挪家当避难的,两头观望下注的。

一句“数不胜数、不可胜计”,只怕还是估计少了。

莫说东西线上,仗着江水滔滔、将骄兵懒。

便是凤枝、盛棠城中,檑木、抵篱、塞门刀车,统统闲在库里,根本不曾取出来用。

论句难听的实在话——倾力守城、拼死血战,自己不一定得着好儿。

城池一旦陷落,被首当其冲拿来问罪,却无论如何跑不了掉。

这笔买卖,底下人算得门儿清。

“朕问你们呢,说话啊!难道真是上天不佑、天命不允?”吴煜声调沉了下去,怒气反倒更重了。

一巴掌抡在龙椅扶手上,铮铮然如金石掷地。

或许是天意使然吧,巫马心里不知该怎么掏的肺腑之言。

自有人不假修饰遮掩,囫囵着个儿丢上殿来。

只见储陈排众而出,颔首揖礼道:“启禀陛下,金泽延岸轮番失利,实属人祸并非天灾!”

“骠骑将军,陛下面前还需慎言。”可还不等把话说完,另一队中梁大人就打断了他。

“前方将士浴血拼杀,各城太守尽职尽忠,何来人祸之说!储将军此言,怕是有失公允吧!”

对方言辞犀利、咄咄逼人,妄想以此压下这场风波。

“东线舟师骄易冒进,西线水军畏难畏险,凤枝盛棠两城更是玩忽职守!这难道就是梁大人口中所谓,英勇之将、忠良之臣?”

好在储陈从不听这一套。

唱颂歌,唱不出太平盛世,更唱不退来犯兵马。

“储将军少年英雄、侠肝义胆,自是看不上我等昏庸老迈、从长计议。”

眼见梁大人被呛住,身旁姜大人赶忙出面解围。

他一头磕在金銮殿上,动静确实不算小。

接着拱手请道:“陛下,适才储将军说,沿江之败在于轻敌畏战,虽有几分道理,但难免有失偏颇。”

“有何偏颇,还请姜大人直言!”储陈将头转过去,眸光森然冷冽。

他倒要看看,这帮只会歌功颂德的家伙,还能编出什么新词儿。

“陛下容禀!”岂料对面看也不看储陈,一心作揖往上头拜。

“中州此来劳师动众,自是盼着尽早取胜邀功请赏,所以才会卯足全力强渡大江!心切之师若此,便是天兵天将下凡,怕也难以抵挡!”

说着他又磕了个头,话锋一转道。

“只是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想那北师远道而来,舟车疲敝、人马俱乏。一战两战或可得胜,时间一长也就打不动了。”

储陈瞪着他,拳头甚至都要收不住了。

可为着南夏亿万生民,他还是按下性子。

尽可能平和道:“姜大人之从长计议,恕在下不敢苟同!”

“如今北军连战连捷,一旦打出气势威风,谁还拦得住?把脑袋搁在刀子底下,还指望别人不去砍,天下能有这种好事儿?”

“你……”姜大人气出阵剧烈呛咳,粗着脖、红着脸。

以手点指道:“我南夏建国百、百多年,北边来犯何止一次两次……”

“哪回不、不是铩羽而归、败兴而走……咳咳咳,足见上、上天护佑,实、实非人力可强啊……”

几点痛泪砸在地板上,姜大人随即朝上叩去。

一声声“陛下”唤得情真意切,端的教人动容。

然而吴煜并没什么兴致。

他微阖双目,右手挤按着眉心,仍是一言不发。

“那照姜大人所说,咱们这仗也别打了!都脱了官服到庙里拜菩萨去,岂不更加省事!”

储陈干脆把身子拧了过去,直面姜、梁两人。

“骠骑将军——”一声断喝出自他方,原是与二者交好的罗大人。

“你步步相逼、出言不逊,是对我们这班臣子有怨气,还是对陛下不满呐!”

言罢他撩袍而跪,嘤嘤哭道:“姜大人一片赤诚为着陛下……不忍见圣心负疚、龙体抱恙……陛下,陛下明鉴啊……”

场面荒唐至此,连巫马也看不过去了。

正要迈步发言,不想又让储陈赶在了前面。

“要是诵几句吉利话,就能把对面赶跑,我储陈情愿剖心挖肝、就血抄经!”年轻将军面色青白、眼泛泪光。

单膝下跪的动作,犹如崇山将颓。

片刻喘息,换来新计上身。

南夏朝中,文武素来不睦,若不借此良机告上一状,倒可惜了送在眼前的话把儿。

罗大人整衣敛容,换出一副忧国忧民之相。

“储将军诚心至意,委实令人感佩!况素闻将军光明磊落、公直无私,老朽今日斗胆,有一言想问问将军。”

储陈身子岿然不动,只道了声:“罗大人请讲!”

“这这这……”见人上套,对面却不紧不慢起来。

捋了两把胡子,演了两嗓结巴,方才徐徐道出。

“若说凤枝、盛棠两地官员守城不利,纵得北兵南侵。那负责戍守迎新浮桥的三百豹突兵,遭人奇袭全歼,此罪又该谁来担待?”

这回储陈是真变了脸色。

以他的心思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国难当前竟还有人忙着打击异己、朋比为奸。

“陛下,失桥之罪全在末将一身!末将愿领责罚!”孟广一步跨至殿中,向着吴煜拜去。

换做以前,他怎肯等到现在?

可手下三百人马全军覆没,不由得孟广不谨慎。

罪责如何他不在乎。

但作为将领,他自问不能让那三百号人,丢了性命再背骂名。

是以全程犹犹豫豫,怒气忍了再忍、怨气堵了再堵。

“浮桥失守,都是朕的错……孟卿不必自责……”吴煜这句念得又慢又低。

当即引来朝臣纷纷跪地,请罪惊呼不跌。

他虚抬了抬手,接着说:“若不是朕畏惧人言、忌惮民心,不肯尽早下令拆除浮桥……”

“中州那群旱兵,岂会过得如此轻易……豹突三百将士,又岂会因守桥力战而亡……”

天子当朝悔过,这局面真是任谁也拢不住了。

巫马良雨索性将心一横,拱手道:“陛下所言忧国忧民、爱兵如子,实乃天下臣子之楷模。”

他先是顺着吴煜圆了两句,叫停了那帮假惺惺的哭嚎。

随后纳头一拜,继续说:“然而眼下危机未解,朝廷内外自该同心协力,守江山、保社稷,固城池、护百姓。”

巫马环顾四周,以太师威仪强硬平息下纷乱。

“微臣不才,愿亲临战事前线,敦促将士、抚慰百姓,守我南夏国土!恳请陛下允准!”

“末将愿随太师前往!”同一句话却出在两个方位,分别来自孟广跟储陈。

吴煜复起身背手,拿眼一一扫过众人。

听了片刻开口问道:“还有自愿请战的吗?”

意料之中的沉默,击碎了南夏帝最后一丝幻想。

他定住目光,禁不住只想发笑。

“姜大人,朕派你做个营前督军,即刻调往东线,如何啊?”

像是没看够那些嘴脸般,吴煜又一次发话了。

指名道姓地,点在他们脊梁上。

“回、回陛下……身为臣子,本该为朝廷肝、肝脑涂地……”

“只是微臣年老身弱,耳、耳聋眼花……战、战场局势又瞬息万变……恐、恐误了军机,有负陛下……”

方才嚎得中气十足,这会子倒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了。

“罗大人呢?朕许你到豹突营里,与孟卿做个监军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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