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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转头空 临风把盏,尽付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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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意要佐证这句话,当秦淮一袭长衫牵着爱马,出现在冯异面前时,对方登时就慌了。

“大将军,这……”

接下来的话,萧路没让他说完,只拍拍其肩膀,摇了两下头。

许是当年匆匆一见教冯异印象深刻,又许是上回说服松宁举城投降令人刮目相看。

不管怎么说,萧路这厢一出马,冯异果不再问,二众目送秦淮离了中州大营。

城外凉棚内,日光将支竿打得晶晶亮。

孟广身着甲胄坐在桌子边等,玉照璁则在不远处撒欢儿。

太阳拂过马儿毛发,描出一圈毛茸茸的边儿。

将手掌覆在甲上感受着,果然不那么凉了。

孟广到得很早,这会子已坐了小半时辰。

原本是不必如此匆忙的。

可坐在这儿,一边等日落一边盼故旧,心里头踏实。

临行前他犹豫再三,究竟该不该延续老习惯?

最后还是选择遵从内心,因其相信秦淮能够理解——

这般所为并非有意防范,实是性格使然。

凉棚另一侧炉子上,似乎炖煮着什么东西。

热气滚滚团团散在风里,香味徐徐不断。

握着手里玩意儿似的茶杯,孟广又一次想起昨晚那场谈话。

起因还要从,太师托人捎来书信说起。

信中字字持重沉稳,正所谓谆谆恳切、规劝不倦。

军中副将就着那信,再次向孟广提议:

放弃郊外屯兵之计,退回城中闭门固守,在消耗中寻找战机。

“唉……”叹息犹如乌云,遮蔽住月光。

他收回那双始终向外眺望的眼睛,身姿挺拔宛若山间巨石。

“你真以为,我没盘算过这条路子,考虑过这个计划吗?”

“你以为我执意屯兵郊外,为的就是给豹突营战死军士报仇吗?”

他嗓音沉实,掉在地上几乎能砸出坑来。

“呵呵……呵呵呵……”接下来是很长一段笑。

熟悉孟广的人都清楚,这座山一样的老将军,从没发出过如此无奈苍凉的动静。

“坚守城池、闭门不出……只会熬干百官对朝廷最后一丝信任,甚至可能激起民变呐……”

他低着头,看样子是打算把心里话全说出来。

“不错,我孟广是个粗人!但还没浑到拿人命,不当回事儿的地步!”

老将军出言狠厉,招招式式却只朝着自己。

“你看看那满朝官员,除了零星几位有志之士,谁还把家国患难放在心上?”

“只怕连献媚奏疏都已写好,只等朝堂覆灭、新君坐殿,拿出来换个富贵荣华。”

孟广此言令副将心惊,身处大帐,后背却一个劲儿冒冷气。

他是对方一手提拔上来的,终日醉心军营。

从未想过庙堂倾轧,杀人有时根本不必见血。

“朝廷需要一场大胜扭转局面。”孟广说着,侧脸线条犹如刀砍斧凿。

“只要胜了,那帮心存观望者便会有所畏惧。陛下跟太师,也就有了更多调度空间。”

“到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眼见氛围回归沉寂,副将试探道:“将军思虑深远属下佩服!但把守城池再寻战机,岂非更加稳妥?”

孟广转过身,直视副将双眸。

“哈哈哈,豹突营总共多少人?守得住多少城池?”

这次他笑得豪气干云,口里却依旧是否定。

“那时节不管是彻底围死我们,还是干脆绕过我们,不过对方一句话的事儿!别忘了那东西两路,最终都要并进中线的!”

副将脸色已然难看到极点。

他做梦也想不到,豹突营竟是被自己人,一步步逼上前线的。

这感觉叫人愤怒,更叫人窝火。

国难当头,首鼠两端者倒能卧榻安睡,心系天下者却要拼死一搏。

“这不公平……不公平……”牙齿几被咬碎,化作点点血腥气弥漫进副将嘴里。

这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默默念叨。

比起中州人,他现在更想提刀,砍了那起子南夏蛀虫。

“把话告诉你,可不是想看你这副样子的!”孟广从表情中,读出了对方所想。

“豹突营不养闲兵!若是非要争个是非对错,脱了这身军装,随你怎么论去!”

响鼓连天气贯虹,玄光乍舞赛金蛇。

拿耳朵听就知道是匹好马,孟广不由得兴奋起来。

收了那些恼人念头,赶着便要往前迎。

可两条腿怎么也追不上四个蹄儿。

方才还不知野到哪里去的玉照璁,倏忽间奔至秦淮跟前。

围着对方那匹毛色通黑的骏马,左瞧右看、上瞅下量。

来人笑意盈盈,泰然端坐马上。

晴山蓝长衫飘曳风里,再衬着这墨色八尺龙,端的水墨恣肆、豪迈丹青。

“哈哈哈,贤弟还是这般守约守时!”孟广大步流星迎上前来,口中之言却不像两人多年未见。

秦淮甩了缰绳跃下马背,起手便是一礼:“得兄相约,怎敢不从?还请恕愚弟迟来之罪!”

面前之人对虚礼还是那般态度。

手虽扶着秦淮胳膊,眼却已转向了那匹马。

感慨大发道:“良驹,良驹,实在良驹!”

“哈哈哈,孟兄谬赞啦!”秦淮口中谦让,笑里只并不半分客套。

随即拍拍马背说:“行了,去玩儿吧!今儿啊有你疯的!”

好似封印解除般,两马登时发动八蹄,冲将似奔向远处。

一青一漆,须臾便消失在晚霞尽头。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一脸三个好字,把孟广脸膛都擂红了。

自己多久没这么痛痛快快笑过了?他真是连想都不愿想。

两人相让着走向凉棚,远处嘶鸣声声入耳,是欢悦更是感奋。

秦淮拿余光瞥着那棚,宽桌大凳、旺灶热锅,当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没行几步,孟广与秦淮便来至案边。

对方伸掌请道:“贤弟快坐!等暖暖身子再用饭!”

正说话间,二马陡然自远处冲回,绕了个圈又往南面去了。

那速度真是一个不输一个,咬得比铁链子都紧。

“哈哈哈,如此良驹,想必贤弟没少费功夫吧?”

孟广到底是孟广,一见着好马,万般事由顾不上管。

这不俩人还没坐定,话题就又跑偏了。

“但不知叫个什么名姓!马来马去的,岂非霸王风月、轻贱良驹?”

他问得率直而自然,秦淮却从这几句话里捕捉到了异常。

眼前这人变了!

不管对方自身是否觉察,秦淮都能拍着胸脯作保。

“呵呵呵,贤弟今日好生小气啊!”好在孟广一直盯着别处,并没往他身上瞧。

加之其官场行走多年,一招太极推得天衣无缝。

只听秦淮乐呵呵道:“孟兄那玉照璁,愚弟打过几回照面,不也才知晓个品种?俗话说兄友弟恭,此事合该自兄长起耳!”

“哈哈哈,贤弟这是怨我呐!”对面说完,禁不住仰头大笑。

“当日往来,贤弟皆以寻常马匹迎送,又何必深究?如今故交重逢、新朋得遇,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毕他指着西北一抹青杂,道出其性命来历。

“那家伙名紫骓啼,取迎霞落草、啼鸣不休之意。”

“好意头!孟兄,好意头啊!”秦淮先赞上一句,而后恭敬奉上答案。

“赤勒乌——没什么特别说道,只捡了好听来念。”

“赤勒乌……赤勒乌……”孟广反复咂嘛过两遍。

哈哈笑道:“像你能起的名字!贤弟雅士风流、不拘小节,做哥哥的不如你啊!”

一边说一边按了秦淮肩膀,两人终于面对面坐下。

茶水早已等了许久,这厢甫一坐定,那厢便火急火燎撤了残杯,奉上崭新香茗。

秦淮揭盖瞧了,是素有“武夷仙品”之称的大红袍,汤色橙亮、气馥如兰。

品着茶、就着香,两位将军一开口只话些家常琐碎,毫不涉及军中之事。

孟家人丁兴旺,儿子闺女一大堆,亲孙外孙更是十根指头数不完。

是而先头秦淮问得较多,孟广亦眯着笑尽力作答。

及至提起年前,贺礼中丹金枞磨的无事牌,对方才转了音调,一声比一声高。

“嘿,你那块儿牌子啊,小孙子见了就没离过手!日日戴在身上不说,睡觉都压在枕头底下,生怕有人惦记似的!”

秦淮饮下口茶,连声道着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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