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小岩很好,就是揍人很痛,而且生气的时候超级恐怖,完全不亚于火山喷发嘛,气到上头还会把离的最近的东西用全垒打的力气扔过来,”及川彻语气越来越收不住,近乎于控诉,“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在学校完全就是暴君,完全把别人欺压于股掌之下!”
嗯嗯。我点着头假装附和,知道如果在这时候稍微表达出偏袒小岩一点,接下来就别想再做轮椅训练了。
就在这时,及川彻语气陡转,似乎很若无其事的样子,“除了这以外呢,你对小岩没有别的想法了吗?”
“还能有什么看法啊?”我不太懂。
“比如他很帅,胸膛很值得依靠什么的……当然,没有我帅,或者说他很高让人很有安全感,当然,也没我高,或者他办事很靠谱,让人……不对,办事靠谱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出来。还害你差点因为捡手机被车撞。”
“我说了不是因为小岩,是我自己把手机弄掉的,”我小声纠正,“你这么说真的对小岩很不公平,他刚才很担心我来着……我下次会小心一点的,即使你们不在,我也会拜托别人帮我捡。”
“你差点出事知不知道!”他似乎用力克制着语气,总是透着锐气的少年少见的焦躁,他甚至没注意的骂了我,“你说下次会‘小心一点’?你真的是笨蛋吗,被车撞也无所谓吗?那麻烦下次至少不要在我的面前……我……”
他似乎想到了童年的那场车祸,是我换取了他的自由行走。
能有立场指责我的,永远不可能是他。
及川彻重重的跺脚,拽着背包转身,似乎准备干脆的离开,那背影透着决然,像是真的生气了。
那背影像在说“我真的永远不会再理你了”。
于是我突然慌了,心里像是很微妙的空了一块。再回过神时已经死死抓住对方衣角——身体更先做出反应。
然后,我赌气般的看着自己不争气的手,刚想收回,及川彻却已经顺藤摸瓜的抓住了我的手,满脸洋洋得意的样子,哪见刚才的半点决然。
那语气更是实打实的欠揍,“我就知道小美离不开我!”
造孽啊。我盯着自己的手,默默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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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回医院的路上,及川彻坚持要推我走,确实累了,我这一次便没有拒绝。
我简单的说了自己想要回学校的事情,手续已经开始办理了。但及川彻听上去并没有多开心,他皱着脸,似乎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啦?”
他看我一眼,“如果说了你不能生气。”
“应该是‘即使我生气,小及你也会说’吧……”
我话还没说完,及川彻就已经等不及的开口,“当时我看见你探出大半身子,去够那部摔在地上的手机,差点被车撞……我当时想,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会让那个给你打电话的家伙后悔。”
这家伙,用那种让人害怕的表情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及川彻偶尔会露出这样的一面,在小时候我们一起的排球课上,面对怎么也无法打倒的牛若同学,他就露出过这种表情。
“但接到电话发现是小岩——声音好大的在喊你,一下子就没法生气了,”及川彻皱了皱鼻子,“小岩的担心程度居然一点也不比我少……真不甘心!”
“连这都要比啊,”我哑然,“小岩当然会担心,如果是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我也会担心的。”
“那你会更担心我,”及川彻自然而然的追问道,“还是更担心小岩?”
都是最好的朋友,当然是一样关心了。
但我直觉这个答案不会让现在的及川彻满意,很奇怪的直觉。
“这对你来说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吗,居然要考虑这么久。”及川彻很不赞同的看着我,轮椅停下了。
他此刻来到我身前,甚至两只手扶在轮椅把手上,简直像要把我困在轮椅上,在那双眼眸中,却只有对问题答案的强烈好奇。
“都怪你问的问题太奇怪了……”
我侧过头,避开了及川彻过于直白的视线,很小声说,“那小及呢,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你会更担心我还是小岩?”
“你怎么可能有事,你是在质疑我吗?”及川彻满脸不赞同,“我说过会让你没事的。”
“我是说假如啦。”
“即使是假如也不会发生。”及川彻斩钉截铁道,几乎是无可辩驳的语气。我咬着嘴唇,看着他最终放开了你,回到你身后,双手重新握住了轮椅把手。
他语气倨傲中却透着坚定,“我说过会保护你就会保护你,再说了,假如我不在,还有小岩,我们会一起看好你的。”
“如果你回来学校,不就更方便我和小岩一起照顾你了,你可以一整天都待在我们的视线里,所以这种不好的事情更不会发生了,”及川彻说着说着,终于压抑不住语气里的雀跃,“你还可以来看我们排球训练,我和小岩的配合比以前还要默契了,小美你知道吗,排球不光要专注个人练习,整体队伍的强度提升也很重要,如果我以后能变得更强,我就能统领整个队伍,我们会披着青叶城西的队服一路过关斩将。打进IH,打进春高……最后把小牛若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狠狠踩在脚下!”
我闭着眼睛,几乎能想象到身后及川彻那双发亮的眼睛。
站在排球场上,他就是日夜不知疲惫训练,只凭本能追逐着胜利的少年,那样的耀眼,那样的锐利。
而我能做的,就是给他默默喝彩。
“好啊,我会和拉拉队一起……给你和小岩应援的。”我笑一下,攥紧了手心。但眼前却突然闪了一下。及川彻不知什么时候蹲下了,他神秘兮兮的举起手机,我下意识抬头,趁这时,他的肩膀已经和我的紧贴在一起。
我怔愣,及川彻扬起笑脸比了个“耶”的姿势——就这么被记录下来。
“你第一次穿青叶城西校服的样子,被我看见了,真好~”
那声音里藏着什么,就像哭闹到最后终于得到糖块的孩子。
我想起刚才自己犯傻的表情,啊了一声,及川彻却已经灵巧的把手机调了方向,那双常年以最完美姿势托球的手简直灵巧的可怕,我还没看清动作,那记录着“丑照”的手机就已经安稳的落入对方口袋。
我盯着自己笨拙的手。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