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己为什么要玩一个男人的脸玩得这么起劲?明明大家都有脸,偏他黑二少的就那么好玩?
似是为了印证这个想法,他抬手戳了一下自己的脸,力道之大,在颊边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指甲印。
好像还是黑二少的手感好一点。
他甩甩头,起身欲离开,不料刚一站起,一股力道就从左臂传来,扯了他一下。
这宽袖的衣裳真是累赘!
他试着扯了扯,然而并没有扯动,对着黑衣那张无辜的脸,这双狭长幽深的眼眸里情绪复杂。
黑二少怎么回事?专爱扯人袖子!
他并没有像黑衣希望的那样把袖子扯断,而是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衫,万分嫌弃地掷在了他脸上。
临走,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扯扯衣服露出了黑衣的口鼻,以防他憋死。
黑家的两个下人一直守在门外,竖着耳朵听着房内动静,明明什么异常都没有,可白藤出来时身上明显少了件衣服。
不会是二少爷做了什么冒犯的举动吧?白公子这脾气……他们不敢往深了想,迅速紧走两步追上白藤:“白公子,二少爷他……”
“睡了。”对于不熟的人,他一贯没什么好脸色,丢下两个冰冷的字就离开了,脚步从始至终连顿都没顿过。
两个下人却以为他是生气了,惊鸟似的一前一后窜进房间,胆战心惊地绕过了屏风。
床上的黑衣唇角漾着笑,半张脸都埋在白藤的外衫里,那件外衫本是随手丢在他身上的,不知何时竟被他抱进了怀里,抱得那样紧,如同抱的是自己的情人。
两个人长出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放下床帐,回到了外间守着他。
冬日的天本就黑得早,流风城又长年阴云笼罩,黑衣睡醒时天已经黑透了,两个下人怕惊扰到他,只点了屏风外的灯盏,借着屏风缝隙间透进的灯光,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自己怀里抱的物什。
外衫在他怀里待了一下午,早浸透了他的体温,上面那股属于白藤的草木淡香也被他身上熏的梅花香饼的气息侵染了,混合二人气息的衣服在灯火下透着一股旖旎的感觉,朦胧中让他有一种一夜春宵后的错觉。
甩甩脑袋,他对着这件完整的衣裳有些发懵。
他本来设想了两种可能:藤喵喵为了不打扰他斩断了袖子,或藤喵喵狠心抽走了袖子。当然,后一种可能刚在他脑子里冒了个尖就被强行掐断了。
这把整件外衫都脱了算哪种呢?一半一半?貌似更偏向自己希望的那种。
他理理思绪,抱着衣服又躺回了枕头上,心里开始算计自己和白藤白头偕老的可能性有多大。
照目前来看,藤喵喵还是疼他的,至少没一定把袖子扯开,两人一定是有戏的……等会!把整件衣服脱给他和留一截袖子给他哪个更好?有没有可能藤喵喵是怕他着凉,把衣服给自己盖在身上了?
他急不可耐地把下人叫进来,一双杏眼炯炯有神:“藤喵喵离开时这件衣服是盖在我身上的吗?”
两个下人分工明确,一个麻利地点灯倒水、拿来梳子给他梳头;另一个矮身陪他说话:“白公子走时什么样不知道,我们进来时这件衣服在您怀里。”
黑衣想了想,换了个问题:“那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约莫未时六刻,白公子走时说您已经睡下了。”
黑衣托腮沉思片刻,越发觉得白藤是给他盖上才走的,不然衣服怎么会跑到自己怀里,而不是地上?
时已酉时,白藤在练鞭,下人见他无聊,主动捧起书接着给他念故事,结果才念了两句就被他无情地打断了:“别念了,你的声音不适合念书。”
他们没法,只得使劲浑身解数给他解闷,黑衣心里想念白藤,横看竖看他们不顺眼,三个人好不容易熬到了饭点,那道黑色身影出现时,两个下人仿佛见到了救星,出门的速度比兔子还快。
相安无事地用过一顿饭后,白藤的目光略过黑衣落到了那件揉得皱巴巴的外衫上,他伸手的动作一僵,随后若无其事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黑衣美滋滋地伸出一根手指把那只苍白的手勾近,贴在脸上蹭了蹭。
白藤抽开手,心里暗骂自己没记性,怎么忘了黑二少脑袋有时不灵光!
“我让你把衣服给我。”
“……你的衣服被我不小心揉皱了,不如我洗好再还给你。”黑衣说着,面带羞赧地解起了自己的衣带,“你可以先穿我的。”
白藤懒得搭理他,手臂直接越过他去拿自己的衣服。
黑衣一急,伸手扯住了衣服的另一端,还特意在小臂上绕了几绕缠紧:“揉成这样还给你未免失礼,等洗好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他这些废话哪是真想给人家洗衣服?分明是为了把衣服占为己有,左右藤喵喵猜不到这层,可劲演就是了。
白藤懒得跟他废话,揪住衣服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扯,黑衣也用力收回了手臂,两股大力同时往相反的方向拉扯,后果当然是衣服嘶啦一声开了线。
黑衣眼疾手快地把衣服一卷卷进自己怀里,宝贝似的铺开,仔细察看是哪里开了线。
开线的是左肩接缝处,只剩一半连接的袖管吊在上面摇摇欲坠,黑衣定睛一看,险些张口骂娘。
这袖子!该断的时候不断不该断的时候瞎断!
这件外衫是今年新做的,白藤才刚穿过一次。此刻他的脸上面无表情,黑衣摸不准他是否有生气,挠挠头试探道:“修补回去和做一件新的,你更喜欢哪个?”
白藤伸了个懒腰,狭长眼眸一眯:“修补是你来修补?”
黑衣哪说得出拒绝的话?等人一走就扯着下人嘀嘀咕咕起来,两个尽职尽责的下人一直教他缝衣服教到了深夜,白藤都睡下好久了,黑衣的房里还亮着灯。
1:出自《搜神记·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