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认识也好,还是和蒋虞打架那次,又或者身边人无意识流露出来的忌惮,从这些都能看得出来今见山是个非常有底线的人。
可今见山虽然强势,却不是一个喜欢展露强势的人,显然,是真生气了。
想起昨天的那些话,游弋猜测这也是其中一面,也就是说,此前今见山对他降低了底线,换言之,事情有些棘手。
手机已经开机,游弋翻出一个号码拨过去。
等待的时间他又往旁边瞟了眼,得出一个结论——被当做空气的感觉并不好受。
电话通了,游弋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按下免提。
“游总啊!哈哈哈——听说您在骊城休假,这是一回来就要定南林室内了?!”
“张总误会,爱人此次陪同我暂住潍滨堂,”游弋边说边斜着看旁边,“屋内过于简陋,所以想添置一些家具。”
“哈哈哈——都说骊城山水养人,连一向清心寡欲的游总也能入了眼抱得美人归,看来所言名不虚传啊!”
游弋刻意打量看过来的今见山:“山水的确养人,陋室也实在委屈爱人,只好烦请张总解囊相助。”
“听来游总的定制简居不合游夫人意啊!这可是大事,您让游夫人先消气,我现在派人送最新的样本杂志!”
“多谢。”
又客气闲谈了几句,游弋挂断电话。
他拿过水杯喝了口水,然后又找出一个号码拨过去,这回没有按免提。
今见山撑着脸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时不时往嘴里塞个饺子,模样别提多漫不经心了。
正当他要再夹个饺子,伸出去的筷子却稳稳停在半空。
低哑的声线,抑扬顿挫的咬字,将英式英语说的不止端庄优雅,还极其绅士禁欲。
仿佛身着皇室贵族的戎装,肩披军衣,优雅沉稳地骑马而过。
擦肩而过时垂眼淡淡看过来,对上视线后又很轻地颔首。
所以今见山不敢想象,如果游弋是个会掩藏脾性又锋芒毕露的人,那么“姘头”的身份是不是都成了前赴后继日思夜想。
还没听够电话就断了,不过内容算是大致听了个明白。为什么说是大致呢,因为注意力全在音调上了。
而且今见山也不会承认,当中有很多他没有听懂的词汇,听懂的联想联想也能知道整体是什么。
“吃饭,凉了。”今见山用筷子点了点。
“蘸醋好吃?”
瞧瞧,矜贵冷漠的人停马下来哄他今见山呢。今见山心里得意,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
他夹着饺子在自己碗碟里蘸了一小半,手虚虚接在底下喂过去。
只迟疑了半秒,游弋凑上前吃进嘴里,咀嚼着咽下后,给出评价:“还不错。”
等了等也没有听到声音,更没有什么动作,游弋索性拿起筷子也专注吃起来。
后半程两人各吃各的都不再说话,一顿饭吃得沉闷,好处是结束的非常迅速,解决的也很干净。
游弋放下筷子准备尝一尝饺子汤,指尖刚碰上,今见山快他一步,二话不说端起来直接往厨房走去。
这种心里没底也猜不透的感觉实在难受,无来由窜起的烦躁感一瞬间要淹没理智,游弋死命忍住才没有让自己冲上去。
他从来没有哄过人,怪只能怪自己笨拙,说不出好听的话做不出哄人的举动,也觉得实在难哄。
游弋边调整心态边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正准备端着一摞碗碟起身,余光看见走回来的人,他又不动声色坐回去。
“凉了不能喝,尝尝。”
冒热气的饺子汤瞬间浇灭烦躁,游弋道了谢接过:“你不喝?”
“先尝尝味道怎么样,不好喝我喝。”今见山原坐到旁边。
游弋搭上碗沿,温度微烫宜下口,味道却奇怪到堪称难喝。
他喝了口,抿着嘴递过去:“还不错。”
今见山笑着没接:“不好喝也喝一点儿,暖胃还促进消化。”
“......”
被拆穿游弋没有恼意,只觉得话比汤熨帖。他硬逼自己喝下去一半,然后看向今见山。
还没开口,碗就从手里拿走,今见山边喝着边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游弋擦着嘴望向窗外,等碗落桌的声音出现,他回头看过去:“今见山。”
“嗯。”
“你来溥市我很高兴,愿意住在这里我也同样高兴,”游弋顿了顿,“问你住多久,只是想知道添置的家具是不是多此一举。”
今见山扔了纸巾:“南林的活儿不是需要盯着?所以你的意思是后期回来根本没打算带上我?”
“跟我来?”游弋愣了愣。
“这回要不是你悄摸跑了,我是不是就跟着来了?”今见山挪坐到沙发上,伸出手臂,“过来。”
心脏又开始上飞下落,忸怩不安的像个不经人事的少女,游弋实在是有些厌烦自己了。
沙发很宽敞,今见山盘着一条腿靠坐着,游弋利索地起身。他长腿跨过垂落在地上的腿,然后跪上沙发,直接坐在今见山大腿上。
一系列动作倒是把今见山给怔住了,他仰头看着游弋,本来伸出去要牵的手改变方向,轻轻放在腰上。
今见山仰头:“不重,你可以放松。”
游弋不管了,膝盖往前抵上沙发靠背,将身体全部重量都卸下,实实坐在今见山腿上。
不等教学声音再出现,他俯下身子趴在今见山身上,双手从腰侧绕到身后环抱住。
“吃饱就睡?”今见山满脸温柔地抚上背。
游弋懒懒应了声:“不行?”
“行,但得先回答我个问题。”
“问。”
今见山挑起下摆钻进衣服里,温热的手在游弋后背上一下下抚摸:“是不是不用我掏钱了,那一会儿我能喜欢哪个就订哪个么?”
游弋舒适地闭上眼睛,眉目舒展笑意地嗯了声。
今见山抵上肩窝:“选了多久能送过来?游总的身份应该能加急吧?我不太喜欢屋子没东西。”
“怎么说?”游弋问。
“筒子楼记得吧,四年级的时候放学回家,门一开发现满屋只有我那张床和一些不要的家具。”
今见山闷着声音说:“二位叔悄摸买了房子没给我说,本来想给我个惊喜,但我差点儿把新房子的卧室砸了。”
游弋睁开眼,两个行李箱还在楼梯边放着,车里的东西也没有着急整理。
本以为一切都有缘由,也确实有,只不过与他无关。
游弋问:“恐惧?”
“也不是,慌吧,当时年龄小心思敏感,就觉得哪哪都嫌我是个累赘。”今见山笑了笑,“我在小床上坐着一直等到天黑,饿得前心贴后背二位叔才过来。”
游弋隐隐皱起眉:“没有留言?”
“留了,语文书里夹着一张画了新家路线的纸。”
“没有发现?”
“因为是卫生纸,一直吸在背面。”
说完半晌都没有听到声音,今见山抱紧前后轻晃起来:“想笑就笑。”
“所以有心理阴影?”游弋笑问。
“算不上,只是觉得不太舒服。”
吃饱喝足,而且这么抱着轻晃的感觉实在是舒服,游弋其实不太想动,但还是说:“收拾行李吧。”
“家里有人检查?”
“嗯?”
“没人检查你急什么?人这儿抱着正舒服呢,你要有强迫症也先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