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梓,我瞧你记性挺不赖嘛!”
“我跟你说,在这里可千万别叫我祝姑娘,否则一切便全露馅了。我同你说,你要是敢在这里喊我祝姑娘,我便扒了你十层皮都不为过!我知道你现在从军了、我有可能实在打不过你,但我估计、你现在下棋还是下不过我呢……”
阿笙还是如同许多年前那般,把头一歪、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像是一只小小灵巧的白狐狸。她将斗篷稍稍分开,取出别在腰带上的折扇,饶有兴致的打开扇子、扇了起来。但见扇面上写着些“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类的诗。
阿笙不喜浮华,不是个美娇娘的性格。因此她的扇子,不雕不刻、不用梅妃竹那种华丽的材料做扇骨,只用了几条简简单单的白玉柄。就连扇面也是白色的,上面不过写了两首登高诗。自打离梓认出她来的时候,她便单刀直入的泼辣的寒暄。
事到如今,离梓并未说出一言半语,她就又道:“这几年我待在西境,那里全是大漠风烟、戈壁落日景,到处都是骆驼跑,可不适合我的性子。于是我便又稍稍回家了一趟……说实话、我有点想家了。从家里打道回西境的时候,我是从云京那边回去的。”
“若不是我有公务在身,需在云京会点别的人,我大可以打道琼岭、自西南而过,不必舍近求远。你猜怎么着?我碰上锦锦丫头了。”
原本的时候,阿笙只是一面寒暄,离梓一面听着、一面有些失神健忘。毕竟过了这么些个年岁,变成了行伍之人的他早就沉默了许多。他亦劝自己,人生一面失、一面得。兴许自己立了军工、升了官职,将来还另有良人呢。
直到阿笙偶然提起锦锦的时候,他的思绪才突然鬼一般的集中起来、又突然断了片。就好像有人特意集齐天下的至宝,又把它们狠狠摔在地上。此时此刻,离梓终于着了反应。他忽然激动一般地朝阿笙道:“锦锦她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还有,你激动什么呀。怪吓人的。”阿笙嘟着嘴巴、忿忿不平着,仿佛略微有些被离梓吓到了。她望见彼时离梓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好像突然如同石子一般凝结起来、又在眼里显得亮晶晶的。但是由于一股悲伤突然袭来、那些东西倏地化开了。
离梓像是此后长长久久的、再也不愿别过头来回望着阿笙一般,先是死死的低下头、望着地面,然后再又把脸扭向一个偏僻的地方。那儿除了几缕枯枝残叶,几乎什么都没有。正当此时,有几只黑乌鸦从离梓的眼前掠过、发出几声叽叽嘎嘎的叫喊。
“我们还是谈点正事罢……”又过了良久,离梓才开口犹犹豫豫的道:“你家将军如今不派兵、但叫你一个前来,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来小越将军年纪虽轻,计谋可不少啊。”离梓说着说着,一面带着阿笙、大步大步的往城里走了。
“害,这事。”阿笙不咸不淡的答,“我家将军的葫芦里没有卖什么药。这洛川乃是北境的城池,并非是我越家军下辖的属地,我如今前来、便算作是打探军情罢……话说洛川城在凌云以北,凌云乃是其咽喉。如今凌云收复回来了,下一场鏖战怕是在这儿。”
“在下并不是希望钟将军特意做什么事。只不过国难在即、还望将军能与越家军携手,把洛川城这里守住。祝某小住在这儿以后、不出十日,大部队总会搬迁过来的。我越家军主力如今便驻扎在凌云。到时候大部队搬来洛川,祝某会同将军一道迎接。”
阿笙言后,眼神忽而变得坚毅。见离梓不怎看她、神色略有些游移,想来是好久没见故人了、对她莫名的有些不熟悉。于是阿笙站到离梓跟前,对他立即深深作了一揖。还未等她彻底弯下腰去,离梓便率先挽回道:“祝公子,钟某有在认真好好听呢!”
“还望公子能对越将军说,末将领命。”